不管太后知不知情,有没有在里面领过角色,眼下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她淡然地冲着萧月熹抬了抬手,道一句:“起来吧!坐。”
太后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可萧月熹却总觉得哪里奇怪。
为什么太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同意见她了?如果她真的毫不知情,为什么不像往常一样,闭门谢客,说两句场面话把萧月熹打发回去?反之,她知道什么,就会猜出萧月熹这次来是为了试探,闭门谢客依旧是个好选择,反正她不喜欢萧月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就在萧月熹不动声色地思虑万千时,太后缓缓开口道:“哀家本想着下午让金桂去看看,你要是能动就过来。没想到,你倒勤快,自己身子不好还跑过来了。”
萧月熹心下一愣,口中恭谦地问:“不知太后有何事要臣妾代劳的?”
“皇帝不放心你住在别的寝殿,两个人挤在清凉台,你又要养伤,想必底下伺候的人也忙不过来吧?”
萧月熹闻言,有了瞬间的茫然感。她和慕云轻都是省事儿的主,平时都不喜欢底下人呼呼喝喝地围在左右伺候,而且人多了眼就杂,所以慕云轻最多留个何通,萧月熹最多留下木蓝和木蔻,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就算养伤,也实在不需要多少人伺候,皇帝陛下就够贴心了……
狠狠地将最后那句联想掐死在脑海深处,冷静下来的萧月熹兀地想起一个人,这几天因为疫情的事,她和慕云轻都没顾得上的人——六殿下慕凌澈。
那位六殿下这次不知道是被皇帝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说什么都不肯回长寿殿,连向母后请安都是站在门外磕个头,转个身依旧往清凉殿跑,算一算,太后有多久没见到这个嫡亲的儿子心头的肉了?
突然就明白了什么的萧月熹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太后的下一句话就是:“皇帝一向勤俭,继位以后遣散各宫了近半宫人节省开支,奴才本就少,如今你又这样……相比也抽不出太多的人来照顾澈儿了。不如就让他回哀家这儿来,免得扰你静养。”
太后眼底那思念儿子心切的忧郁神色做不了假,能够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跟萧月熹说话,也是实在被逼得别无他法了,不然,她又怎么可能会向萧月熹服软呢?
虽然不清楚慕云轻这样执意扣着六殿下到底为了什么,可萧月熹自诩如今跟皇帝陛下才是一个阵营里的同盟,自然是要为他着想为他说话的,因此没怎么犹豫,摆出一副单纯无害的蠢样无辜道:“太后说得哪里话,臣妾的身子哪儿就那么金贵了?还需要那么多人天天围着转?六殿下在清凉殿好得很,您就放心吧!前几天臣妾用尺子量,发现他还长高了一寸多呢,人也重了不少,再纵容他这么吃下去呀,臣妾真怕他吃成个大胖子!”
听着萧月熹这番有声有色的形容,太后仿佛看到了她那宝贝儿子的身影,伏在她膝头撒娇,像个小馋猫似的非要再吃块点心……原本不只是为了这件事见萧月熹的太后,如今却满脑子想的都是慕凌澈,什么都顾不上了。
萧月熹眼尖地发现太后的眼眶泛起了红色,嘴角缓缓上扬,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继续道:“六殿下这些天跟着皇上学了不少知识,背书也更勤苦了,皇上都夸他用功呢!六殿下他……”
“萧夫人,请用茶。”金桂面无表情地递了一盏茶过来,打断了萧月熹喋喋不休的汇报。因为她觉得,若是这个萧夫人再说下去,太后恐怕就要失控了。正经的事还没问,就被萧月熹搅和成这样,这个女人,果然是个妖孽!
经她这么一打断,太后也清醒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月熹,眼底已然一片清明。她缓缓开口道:“哀家听闻,平南侯府那位诰命夫人的生辰快到了?”
萧月熹挑了一下眉,她当然知道季冰心的生辰就在八日后,可是太后居然也知道,这就有些奇怪了,她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太后又道:“她独自守着偌大的平南侯府,委实无趣了些,不如哀家做主,在宫里设一个小宴,将诰命夫人和那些个官员家的夫人都请来,宫里也好久都没热闹热闹了。”
这下萧月熹更摸不着头脑了,在宫里设这样的小宴,一般都是皇后张罗布置,太后这种只适合退居幕后颐养天年的角色,贸然越过皇后做这种主,不怕皇后多心吗?——不对!从进门开始,就不对了!萧月熹突然意识到什么。
让她进长寿殿的大门,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甚至还十分明显地想要讨好季冰心……她这是,在投诚示好??
萧月熹心中正为这一发现而有些错愕,然而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太后,状似下意识地整襟危坐道:“劳烦太后费心了,诰命夫人她独来独往惯了,她……”短短几句话,虽说得隐晦异常,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季冰心不喜欢人多,您老不必白费心思了!
太后也没有勉强,点头道:“金桂,去把哀家给诰命夫人准备的生辰贺礼取来。”
金桂领命,不多时就捧了个锦盒过来,盒盖敞开着,里面是一整套华贵精美的钗环首饰,在灯火下莹莹泛着柔光,只扫一眼也知道金桂捧了一盒多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萧月熹很隐晦地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一套送到平南侯府,除了压箱底儿,还能有什么用处?季冰心虽然活得精致,但并不奢靡,颇有几分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