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轻看了她一眼,没去接那杯水,只是冷淡地道:“朕好像说过,别顶着这张脸在朕的眼前晃。”
木蓝垂下眸子,逆着光也看不清她是什么表情,只听她平静地开口:“晚膳后,木蔻看到有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从清凉殿出去,跟了一路,见他去了长寿殿,想来是太后起了疑心。”
慕云轻挑起眉,意味深远地看了木蓝一眼:“哦?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木蓝垂着头,不答。慕云轻似乎也不想听她回答,挥了挥手,又道:“她存不存疑都没关系,朕不在意这个。你说了,朕听了,没什么事儿就带着你这张脸出去吧。”
听了这句话,木蓝不声不响地将茶杯放下,缓缓起身往后退了三步,这才转身离开。慕云轻盯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阴鹜,思绪回到萧月熹离开的第二天夜里。
批完折子的皇帝陛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殿,就见到一个衣着单薄的俏丽身影正在为他铺床,仔细一看,那俏丽的身影还顶着张与萧月熹别无二致的脸。
当她端着与萧月熹如出一辙的姿态向自己走来时,慕云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萧夫人”语调轻柔地问:“皇上要更衣吗?”虽是询问,可纤细的十指已经勾住了慕云轻的腰带,毫不费力地解了下来,柔软的手顺势抚上他结实的胸口……
那双手很小,慕云轻一手就捉住了,另一只手瞬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眼看向自己。这张面皮做得真是精致,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木蓝清澈的眸中蒙上了一层朦胧,面皮盖住了她面上的颜色,但光看眼神,也能想象到她面皮下熟透了的脸颊。
学得还真像啊……慕云轻心头感叹着,目光却无限地冷了下去。
“木蓝……”慕云轻咬字很重地道出她的身份,继而冷笑道:“看不出来,她身边还有你这样能耐的人。”
木蓝上前一步,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慕云轻却不为所动,在她贴上来的当口,兀地发力甩开了她的手,任由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你是她的人,怎么处置都轮不到朕说话,滚出去!别顶着这张脸在朕的眼前晃!”
那之后,木蓝看似消停了,可慕云轻对她的警惕,却也到了不能放松的地步。
思绪拉回现实,慕云轻若有所思地念了句:“月熹身边的人,也不能尽信么?”
这个木蓝,主子前脚刚走,她就迫不及待地展现她的能耐,爬上龙榻的意味十分明显。那么木蔻呢?虽然木蓝做的那些小动作都有意地避开了木蔻,但木蔻真的毫不知情吗?缺心少肺到底是她的真性情,还是足以瞒住他的演技?
想到这些,慕云轻的头就又开始疼,心底那股焦灼也愈发浓重。
“啧……”慕云轻揉了揉拧紧的眉心,烦躁地念了句:“怎么会这么不安呢?月熹……”
这个名字自他口中呢喃出来,仿佛带着魔力一般,令他瞬间清醒过来,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很有可能的情况跳了出来:月熹她……不会闯了什么没法收场的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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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了弥天大祸的萧月熹,不知道宫里暗藏着多少波涛汹涌,本人安安稳稳地在地牢中的小天地里睡了一觉。房中无日月,她分辨不出时间,有些迷茫地从床上坐起来,木呆呆地四下打量一圈,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什么时辰了?”本是随口的一问,却不想老天爷很应景地派个人来给她解惑。
就听铁门外传来一阵声响,不多时,便进来了几个人。打头的还是那个破锣嗓,身后跟着几个男人,年纪都不大,唯唯诺诺地不敢乱看。他们进来后,有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有菜有酒地摆了一桌子的。有四下走一圈,将灯油补好的。还有换冰的、端水过来伺候洗漱的,可谓照顾得无微不至了。
破锣嗓扯着他那让人一听就不舒服的声线笑道:“萧夫人昨晚睡得可好啊?”
萧月熹刚漱完口,擦了擦脸,才稀松平常地回一句:“还成。”目光落在那一桌子看起来很是可口的吃食上时,又低笑道:“呦!这么丰盛呢?我这阶下囚的待遇可以啊!”
“哈哈!萧夫人说笑啦!您身份尊贵着呢,我们哪敢怠慢您啊!请。”
萧月熹没客气,走到桌前坐下,看了眼摆在面前盛好的粥没动,而是揪了颗昨天就摆在桌上的葡萄扔嘴里,酸甜的味道似乎很合她心意,接连吃了两粒,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块炒得晶莹碧绿的芹菜放到眼前看了看,继而扔了回去,抬眼看向破锣嗓,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软骨散啊!这么好的东西拿来孝敬我,舍得么?”
破锣嗓第一次在萧月熹面前维持不住笑意,唇角僵了僵,似乎想辩解什么,萧月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接着道:“想我死呢,你们就直接往我身上来几刀,这种最多能饿死我的小手段,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
破锣嗓沉默了片刻,兀地一掌拍到布菜的男人头上,以假乱真地怒骂道:“混账!萧夫人是别人吗?这种对待阶下囚的东西怎么可以放到萧夫人的饭食里?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那孩子本就害怕,被这么一打就更懵了,喏喏地低着头声都不敢吭,无端泛出一股子可怜的味道。
萧月熹勾着唇角,仿若看戏一样瞧着这一幕,不置一语。
破锣嗓将目光转了回来,陪着笑脸道:“萧夫人见谅,底下这帮倒霉孩子不懂事,在下这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