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有另一记枪声轰然响起。枪声在前方传来,项南星却下意识地回过头,望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实际上什么都看不见,但在他的脑海里,他仿佛已经看见南宫茜同样仰头倒下的场景。
“啊!”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笔直冲向另一个人所在的掩体。十几米的距离,在他飞奔的脚下仿佛缩短了无数倍,这一刻项南星再也感觉不到弹道,听不到枪声,也顾不上思考对方是否还有残存的子弹,甚至连为死去的岳明产生一丝感伤的闲暇都没有。
他只是发了疯似的向前,向前,跃过瓦砾堆成的掩体,扑向那个端着枪的家伙。
“‘假面人’!”
他喊出对方的名号。这曾是他长久以来的梦魇,那个手绘的面具曾无数次在他午夜的噩梦中出现,然而这一次,当他看到那张画在纸上的笑脸时,项南星的胸中只有淹没一切的愤怒,甚至没有去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有攻击,攻击!
“终于像点样子了。”
面对高高跃起的项南星,“假面人”菲克没有开枪,而是将手中的狙击枪当作棍棒来用。他双手握住枪柄,抡圆了手臂从下往上一扫,让枪管重重迎向项南星挥下的拳头。
“砰”的一声响,菲克退后两步,勉强站住,项南星却是打横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再跌落至地。他的拳头在刚才的撞击中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在经验丰富的菲克耳中,这就是指骨碎裂的声音。这只手,很明显是不能用了。
然而在他面前,重新站起的项南星却仍是握紧了双拳,充满敌意地注视着他。
“生气到忘了疼痛?”
他的玩笑话刚说了半句,项南星已经再次冲了上来。但这一回菲克已经有了准备,他再次抡起狙击枪,却是把它当作长枪使用,直接刺向项南星脆弱的腹部。
一声闷响,项南星向前的势头猛地停住,后背弓起,直接扑倒在地。这一击命中了他的腹部,更是唤醒了之前的旧伤,他捂着肚子重重地跪倒,只靠另一只手撑住才没有完全倒下。
然而即便站不起来,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菲克。
“被死亡激发出潜力,被愤怒唤起血勇,非要到了一切无可挽回的时候,你才会一心一意地做点什么。”菲克作势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早一点这样,说不定事情还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缓缓举起了枪,将枪口对准了已经无法动弹的项南星。迎着后者依旧愤怒的双眼,他冷冷一笑,没有多话,直接扣下了扳机。
“咔嚓”一声,击锤敲了个空。
“果然没有子弹,算你命大。”菲克笑了笑,“刚才射向南宫小姐的,就是我这个弹匣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了。我知道她至少还剩下一到两发,若不是我的子弹消耗得比她快了这么一点,我也不需要让岳明去当敢死队,做个引她开枪的诱饵。”
他慢条斯理作势要更换弹匣,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的项南星。
在开枪的瞬间,菲克原以为会在项南星身上看见恐惧,然而并没有。在开枪之后,他以为项南星多少会流露出一些软弱的情绪,可直到此时,他从对方眼中看见的依旧只有愤怒和敌意。很多人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却难以抗拒死里逃生后那活着的诱惑,只有真正跨越了这两者的人,才能算真的直面了生死。此时的项南星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菲克说道,“可惜,都结束了。”
他换上新的弹匣,将枪口抬起缓缓对准项南星的头。后者仍在挣扎着想要起身反击,然而伤痛不断牵扯着全身的神经,他的动作不听使唤,刚要站起,又踉跄着跪倒在地。
再怎么愤怒,再怎么拼命,他在这种距离下也不可能比子弹更快。这道理项南星懒的去想,也不愿相信。就算所有的定律都注定他必死无疑,他仍要站起身,给这个家伙狠狠一拳。
而且,这里还有另一个像他一样什么都不信的人。
“去死!”
怒吼和枪声同步到达,比它们更快的则是破空而来的子弹。杀意遥遥鼓动,菲克陡然生出警觉。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腰板突然挺直,如弹簧般向后猛地仰起头,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子弹。只有覆在他脸上的纸面具被惯性拉扯着高高扬起,再被掠过的子弹直接击穿。他侧过脸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却见南宫茜满脸鲜血,在几百米外端着枪对准了他,气喘吁吁,却又神色坚定。
“好枪法。”假面人赞道。
破碎的纸面具随风飘落,他的脸上再无遮挡。远处南宫茜布满血污的脸上突然现出惊讶表情,而另一边,项南星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颤抖着嘴唇,喊出对方的名字。
“姜凉……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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