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台阶底下的那个“皇宫卫士”“来吧,抬起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抬起头?你还需要这样?”
卫士没有抬头,只是声音变了。比起之前那个听上去正气凛然的嗓音,此时这个带着一点慵懒的声线才是他本人的声音,熟悉他的人,只要一听就能说出他的名字。
排名第四位的主持人,“深渊”徐闻。
“如果是身为皇子的那个你,现在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的确认,在想通的同时就能确定我的身份。”徐闻笑着摇头,“由此看来,当上皇帝这件事让你变弱了。”
“废话真多。”姜凉冷笑,“你来做什么?难道也是像他一样,要来挑战我的?”
“你了解我的。挑战这种事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在旁边看着的感觉。”徐闻后退一步,像是为前面的两人让出较量的空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做回我的本职工作。”
他解下卫士的软甲,脱下外袍,露出底下纯白的衬衣。没有了标志性的黑西服,光看这一身白衬衣的装扮,他其实更像是白苏旗下的那些反叛者。然而此时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毫无疑问是属于主持人的威严与骄傲。
“作为主持人,能见证到皇帝与庶民之间的这场大战,实在是三生有幸。”他笑道。
“你是否高兴得太早了。”姜凉冷冷地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把人押下去,枪决。他挑战我是他的事,我没有非要和他一战的理由。”
“恐怕现在已经有了。”徐闻微笑,“虽然他还没有走进即位仪式的镜头里,但他的那句话已经通过直播传到了西凤的每一个地方。经过这段时间的口耳相传,恐怕每一个西凤人都知道,在新一代皇帝的即位仪式上,竟然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向他发起挑战。”
“这又如何?”姜凉神色不变,“这就是我必须应战的理由?”
“这就足够了。”徐闻点头。
“西凤的民风,历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个国家从来信奉的只有强者,而强者只能从历练中走出,每一代的西凤皇室都会在皇子们年轻时将他们送到各个领域,让他们各自奋斗,各自历练。只有那些登上顶峰的人才有资格继承皇位,因为顶峰就意味着最强,而最强的人,绝不会畏惧来自下方的任何挑战。”
姜凉冷笑“你是想拿这个要挟我?这是要造反?”
“我只是希望见到一场最棒的对决。”徐闻说,“而且就算是要挟,那也不是我的。对你抱有期待的是西凤的人民。他们希望见到的救世主是一个从无败绩的皇帝,而不是面对挑战时直接回避的缩头乌龟。他刚才的挑战宣言所有人都听到了,现在他们正等着听你的回答。”
“要见证这场对决的不只有我这个主持人,还有整整八千六百万双眼睛。”
姜凉的眉头不自然地挑起,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未开口。他眯起眼看着项南星,上下打量,评估后者此时残存的战力。经过这段时间他也看清楚了,对方的虚弱并非伪装,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以木杖撑住身体并不是因为他真的站不稳了,而是要借这种方式将站立的压力从双脚分散到全身各处,最大限度地减少体力消耗。姜凉与徐闻交谈至今,他也没有插过半句话,像是要连说话的体力也省下,哪怕这样节约的只是一丝一毫。
这些积蓄起来的体力,自然是为了迎接与姜凉接下来的对决。
“顺带一提,你刚才那些话里有一处说错了。”徐闻缓缓说道,“门外那些卫士我一个都没出手,全是他一个人击倒的,进门之后如何观察如何判断如何开口,也全是他一个人的。”
姜凉眉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你不必特意说明。”他压抑着内心的兴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他受伤了就看不起。”徐闻说,“在我看来,现在的他正处在至今为止最佳的状态。”
“我知道。”姜凉看着项南星,“一往无前,浑然忘我,当然是最佳状态!”
这一刻,台阶下的项南星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形象完美重合,混杂着战栗的兴奋感随之席卷全身,令他止不住地隐隐颤抖起来。他能清楚看见,相隔十年,项云不屈的意志终于回到西凤,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它如同狂野的龙卷风,挟着毁灭一切规则的决意席卷而来,只是这一次挡在最前面的不再是守护神般的黄老,而是姜凉自己。
“导播,开机。”他朝着旁边做了个手势,而后凝神看着项南星,缓缓说出他的回答。
“这场挑战,我接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