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着月光走上月台,周围是无数摆放整齐的古制书架。前方是黑色的,只有几盏灰绿色的长灯从走道里照出。
“没有,他们一直都在。“男人轻声说。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老人的脸上掀起一抹冷笑,脸上的脸皮因为褶皱而紧贴在一起。
“一千年前我就曾跟你说过,那帮家伙没有那么容易死去。他们一直躲藏在世界的某个阴暗角落,等待着下一次的醒来。”
男人跟着他上了月台,坐在一旁的金丝楠木长椅上,轻声说,“我知道你对这个族群还心存善念,但是别忘了,历史终究是要向前发展的,腐朽的王朝必将会走向衰落。”
接着他又说,“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我们再去多想了,君熠。如果你想看着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帝国就此灭亡,那你就什么都不做。等扶幽登上皇位,杀光了所有的革新派之后……你会看到的。”男人最后轻声说。
“你说的,我都知道。”老人眼神落寞的叹了口气,开口说,“我只是在担心,担心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会再一次来临。”
“可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渊昧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两千多年,他的棋子正在按照他的计划而逐渐醒来。”男人说。
“但愿你们都是对的,烛离。”老人扭头看着他,感叹的说,“渊昧是你的‘亲人’,你们曾经情同手足,但后来却因为终凛之城的覆灭而相互敌对。你该把真相告诉他的,两千年来的黑暗生活……不孤独么”
他惋惜的叹了口气,起身从楠木上坐起,走到洞开月台前,仰起头观望。
“没有什么孤独不孤独的,你不也一直躲藏在黑暗里保护自己的后裔么?那孩子的身上可是流淌着你的血脉。”男人轻笑着摇头,接着说,“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做,但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信心。一个人在遭遇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时,是很容易会产生抑郁的。如果他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那就只有仇恨才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只有当他把所以的精力全都用来去憎恨一个人时,这样对于走投无路,万念俱灰的他来说,才是一种活下去的动力。”男人轻轻的扯了扯身上那件耷拉着的红黑色长袍,低声轻笑。
“那你还真是‘隐忍’。”老人和蔼的笑,随后两人都陷入了无声的沉默。最后不知过了多久,老人率先开口,“那孩子很有潜力,血统也很纯净,和她的父亲,祖父一样,都是我的后代。”
老人低下头来给他沏了一杯茶,接着说,“倒是你,你为了让渊昧能在家族覆灭之后有勇气存活下去,不惜向他隐瞒真相,甚至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难道你就不怕他杀了你么?”老人最后说。
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拿起了那杯冒着热气的清茶,一饮而尽,开口,“每个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但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天,也许我也会认命了吧。”
老人轻笑着摇头,“可即便是知道自己会死,身为八大君主的你,预言与火之王,烛离,也依旧肯默默的在背后为他安排好一切,哪怕是他最后真的要对你出手么?”
“也许吧。”男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接着说,“炤王当年就曾告诉过我,无论结果任何,这都是我们所必须经历过的。如果当年不是扶幽愚蠢到去屠戮了整个‘终凛之城’,那现在的局势也不会如此的对他不利。”
“扶幽自幼生性多疑,这也是他性格阴翳的原因之一。自两千年前的那场‘圣世之争“,秦始皇派遣徐福攻入蓬莱时起,扶幽就意识到了人类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为了不让人类顺利崛起,在没有经过长老会同意的情况下,最终擅自杀入‘终凛之城’,并且屠杀了其中的所有人类。”
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和渊昧都是出生于那个朝代,并且在当时也担任过一方命官。但赢政毕竟下令过要派遣徐福炼制长生不老药,而长生不老药的药引却是我们的同类,我想这也是扶幽后来暴怒的原因之一。”
“我想你说错了,君熠。”男人冰冷的笑,淡金色的瞳孔如同鹰集般放射出一股锐利的光,“赢政是赢政,渊昧是渊昧。‘终凛之城’是我和渊昧的故乡,我们所有的族人都聚集于那。可是呢?他明知道‘终凛之城’不是赢政的势力,最后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说杀就杀。他到底是为了同族的大义悍然出手,还是畏惧渊昧的力量而想趁早将他抹杀?”男人冷冷的笑,“我想这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这是他的不对,所以一千年来,他也在一直承受着自己诞下的恶果。”老人叹气。
“是不是他的不对我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渊昧的计划已经进入了尾声,我希望你在最后能助他一臂之力,就当……是你为了那个女人着想吧。“男人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起身重新步入黑暗中。如同一个墨色的影子,缓缓的融入黑暗之中。
“渊昧那边,我会去注意的,倒是你,你可别在他还没醒来之前就丧命在了那群家伙的手里。“君熠轻笑着说。
“放心吧,他们伤不了我的。“男人的身影彻底的没入了黑暗,轻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月台上老人平静的收回了目光,拄着拐杖声的也跟着逐渐远去,最后一直走到长廊的尽头,原地只留下那段宛如太古般传出的梵音:
“我们于黑夜中行进,也许从未忘记过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