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习俗,闺女出生埋一壶酒于树下,出嫁挖出饮之,便是女儿红,若女子早夭则为花凋,意味着花凋零了。皇族之中自然没有这么一说法,然而中宫谢后尤为疼爱帝姬,启元帝姬出生之时,便在亲自种了一棵桃树,埋了这么一壶酒。
灼华惊讶了,她自然记得,帝后大婚,孝文女帝就在这棵树下等过当时的赵王萧重华,只是最终没有等到。“陛下,你从不说……”
李妍掩面,靠着树干坐下来,心里却有人狠狠的质问自己。说什么,说到底,说破嘴,又有谁能相信。启元帝姬李妍于他赵王不过是个陌生人,孝文女帝对他也不过是君王罢矣。
“灼华,我还记得当时的未央宫,我的小灼华,才那么点大,如今一转眼,孝文十年了。我一生愧对你,留你在深宫大内,蹉跎华年。”她闭上眼,叹息。
长乐翁主萧灼华自启元帝姬四岁入宫伴读,她长帝姬两岁,一生未嫁,侍奉君王左右,把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自己的至交好友。
李妍一直记得有个女子,从小到大一直喊着她的名字成长。
“阿妍……”灼华含泪,掩面拭去,她是自愿留在未央宫的。
眼前的君王,是她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她陪着李妍在这华丽的未央宫度过了二十几年,亲眼见证过她的喜怒哀乐,知道她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帝姬将这大秦治理的歌舞升平、开元盛世是多么不容易。
她合该一生荣宠,招一个驸马,无忧无虑的活着,岁月太残酷,将不该属于她的一切统统加注身上。更甚者,他们萧家负了这个寂寞的女子脸上最后一丝温暖的笑容。
“塞北,燕丘净月湖,不该遇见……”她说的不清楚,有些含糊,灼华最后唯有听见她喃喃而语,“重华,重华……”
她咯了一地的血,染红了身下那片埋藏花雕的土,闭上眼后,却再也没有睁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满庭芳华,掩盖她一生,而送她离开的时候,身边便就只有一人了。
凤京城门口,一片肃然,御林军云立。
城门口有一匹玄色骏马挥鞭而来,当时,金乌西沉,日色已趋温和。马上的人手上缰绳一拉,停了下来,回首目光落在了黑烟缭绕的北城外,眸中倏然一紧,心中痛的厉害。
他在赵王府停下,六年不见,赵王府依旧,甚至连牌匾都未曾换过,只是挂上了白色的宫灯。萧重华跳下马背,赵王府前已经有人候着。
“王爷,天子崩卒,宣您进宫。”早上未央宫才传来消息,如今的凤京满城戒备,谁都在揣测下一任君主是谁。
空气中带着微凉,又有血腥味弥漫。
他眸中有痛意,低低的笑了,眼中竟有泪光,“竟然死了,死了……”
孝文女帝者,宣平帝幺女也,母兰陵大族谢氏。建安四年,以长皇子为睿王,四皇子岫为周王,以帝姬为启元公主。启,开也;元,始也。
建安十九年年,帝废周王为庶人,以睿王为太子。二十一年春中,文昭太子薨,同年宣平帝崩,传位启元公主,为孝文帝。
元年七月,赦天下。十月,除田半租。
二年春,立赵王萧重华为皇夫摄政王,赦天下。同年,遣宫人三千归其家。秋,塞北雨雹,大着五寸,深者二尺。荧惑逆行,守北辰,月出北辰间。
三年元月,长星出西方,庐陵晋王李岑,济南吴王李岐,九黎代王李峰反。上遣大将军李敢将兵,不止。六月,皇夫摄政王亲征,将兵诛之。赦亡军及代王世子与谋反者,徙赵王为楚王。
四年春末,楚王归塞北。九月,以赵地为邯郸。冬,代王世子薨。
六年三月,江都风暴自西北来,坏城十二丈。四月,封长乐翁主为镇国长乐翁主。十一月,赦天下。
七年五月,阳陵地动,降楚王为怀光候。八月,兰陵大蝗。赦兰陵徒做者。
八年,上有疾。八月,兰陵大旱。
九年,上病益甚。
十年春中,孝文帝崩。
遗诏传位于皇夫,是为昭帝。
孝文帝遗言,言两朝君主不宜合葬,复新帝百年后,死生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