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本就寒凉,西风凛凛,吹得地上湿答答的叶子直往角落滚,吹得一个个小水滩涟漪动荡。
饶是查案多年,仇捕头也被这阵仗给吓着了,“怎么还有一具尸体?”
看了看霍家诸人,俱是瞠目结舌面色苍白。
黄老倒是见怪不怪,对那几个小厮招手,“你们几个把这具也抬过去。”
“别,”仇捕头拦下他,“先让我瞧瞧这什么东西?”
剩下的那具尸体,霍繁缕瞧了一眼,同庞姨娘的尸体一样,都是头朝下俯卧在水里,一身靛青色直裾,双手放在头旁,因此处地势较低,水冲着泥沙全往此处聚集,便见那手深深地抓进了泥沙里。
尸体背上全是白黄相间的碎物,尤其是那衣服还被抓得皱巴巴的,又被压过,因此那被抓过的痕迹此时就格外明显,水浮上来都没能将那皱褶冲开。
同色腰带散开,此时正如水蛇般轻轻飘在水面上。
霍繁缕恍然,想来她昨夜看见的深色布条就是这腰带了。
待仇捕头看完,几个小厮就过来把人翻了个面,仰卧平放在渐干的地面上。
霍繁缕悄悄瞟了一眼,因为在水中长时间浸泡,尸体的脸已经被泡得发白,表皮皱缩着,但却一眼能认出,那个轮廓脸形的确是梁礼无疑。
三老爷经常不在家中,极少见到梁礼,这乍一看还未认出来。
大老爷却变了脸色,他招手唤来小厮道,“去将你们夫人请来。”
仇捕头就诧异道,“怎的还要请嫂夫人过来?没得吓坏了她?”
大老爷叹息道,“底下的这一个,只怕是贱内娘家侄儿。”
“他这几日都住在我们家,昨夜忽然不见人影,贱内也不敢声张,只在府内悄悄找寻,”大老爷摇着头,“这可怎么是好?”
“这下可就难办了!”仇捕头闻言就有些咂舌,“不是,这尸体你们是何时发现的?”
大老爷只觉嘴里发苦,“昨儿夜里就发现了。”
“啊?”仇捕头顿时急道,“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过来找我呀?咱两家这么近,不过几步路的事儿……”
见大老爷面色越来越苦,仇捕头也不好多说了,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叹气。
得到消息的大夫人飞奔过来,一看见梁礼的尸体就崩溃得尖叫起来。
却被大老爷一喝就哽住了,只是一直在小声地哭泣。
众人都不出声,都等着验看的结果。
黄老先验看的是庞姨娘的尸身。
约莫一盏茶之后,结果出来了。
黄老说着结果,另一个年轻人则在旁飞快地记录着。
“死者庞绿娥,女,年纪在三十二岁上下,死亡时间为九月初五酉时初刻至酉时末左右,死于毒杀。”
霍繁缕一震。
三老爷沉声问道,“如何确定是死于毒杀而非溺亡?”
“死者口腔内残留有食物,舌头肿大,鼻腔肿大,未见水,且尸体亦是全身奇异肿大,以银针试验的结果看,死于毒杀。”
他说着拿出银针,只见银针末端发黑,三老爷就不再说话,只是神情更冷了。
霍繁缕忍不住多问了句,“请问尸体口腔内的食物是什么?”
黄老看了她一眼,“鸡蛋。”
霍繁缕皱眉,不对,仅凭这个并不能判断是否为毒杀,她刚想说出来,三老爷忽地转头,目光冷厉地瞥了她一眼。
霍繁缕便神情淡漠,很识趣地闭嘴。
成,不说就不说,反正不是她的姨娘。
黄老接着验看梁礼的尸体。
一炷香后,黄老说道,“死者梁礼,男,年纪十八岁左右,死亡时间为九月初五在酉时正至戌时初之间,死于溺水。”
祠堂骤静,秋风吹得黄叶沙沙落下。
唯见年轻人下笔如飞。
半晌,大夫人嘴唇颤抖,脸色惨白,“死于……什么时候?”
“戌时正至酉时初。”黄老又说了一遍。
黄老本是沉默寡言之人,验出这结果不免也多了句嘴,他边说边叹气道,“你们也是,这人命关天的,若是早报官了将人拖出来,兴许还有的救呢!”
大夫人一听就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