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得知,此人名姚占奎,来自江都姚家。
姚家原本是江都郡的一方豪强,家中良田万亩,佃农无数。
梁朝建国后,梁文帝实行均田制并改定赋役,其标准低于地方地主豪强所收;另一方面采取貌阅(按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和本人体貌进行核对,检查是否谎报年龄以达到躲避徭役的。亲属关系远于堂兄弟的,一律拆分户籍。)和输籍法(搜寻隐藏户口,以防止人民逃税并抑制士族、豪强占有劳动人口)等清查户口措施,使得那些依附姚家的大部分佃农离开了姚家,重新入户籍,改向朝廷交纳赋税,姚家也自此四分五裂。
时至今日,姚家族人皆已没落。
姚占奎这一脉也是近些年才得以发展壮大起来,这都要感谢他的表弟——亲娘舅之子——现在的江都郡太守万义甲。
在万义甲的帮助下,姚占奎到江都折冲府当差。
前后不过几年的光景,便从普通的府兵,一路从火长、队副、队正、旅帅提拔到了现如今的校尉,从七品下官阶。
一路的顺风顺水,日子过的倒也滋润。
这次到田里收租,本以为路途又不远,不需要多久便能折返,就没有带什么随从,不成想竟被贼人惦念上了。如果不是江南相救,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次日清晨,江南像往常一样捕了些鱼送到集市上卖掉,回来时见姚占奎已经醒了,正无聊的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见江南从外面回来,一手拿着枚铜钱上下抛着玩,犹豫片刻,讪笑着迎了上去:“英雄,我要走了,特意等你回来向你辞行。”
这人倒也晓得礼数,没有不辞而别,只是有些疑惑他为何说话吞吞吐吐。
不待江南答话,姚占奎继续说道:“其实我昨晚说了大话,一时间也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来。”
到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江南对这里的物价也不是一无所知。一两银子相当于一贯钱,一百两就是一百贯钱,一贯是一千文钱,一百两银子就是十万文钱,这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一斗米才五十文钱。
江南每天卖鱼也就能换个几文钱,多的时候才有十几文,要攒好几天才能买斗米,大部分时候还是以烤鱼为食,或到山里打些野味烤了吃。
昨晚救他也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没有指望他如何报答自己。
想到这里,江南劝慰道:“没事,我也没有想要你酬劳的打算,不必放在心上。”
见他这样说,姚占奎的心里更有些不是滋味。
江南每天只有几文钱的收入,却面对百两银子可以泰然处之,不为所动,其品行让人敬佩。
自己虽不能奉上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但无论如何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衬一下他,否则如何安心。
沉吟片刻道:“你已知晓,我如今在江都折冲府当差,如若不弃,你可以在我手下听用或在我府上当个护院。我昨夜观你身手不凡,将来必定有所作为,难不成真要一辈子打渔为生。况且,你昨晚也已言明,不记得以前的事。依照大梁律法,未入户籍被发现者要处以流刑。”
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没办法与人讲,只能撒谎称失忆了。
听他一番分析,江南也觉得自己如今得过且过的样子有些堕落,暂不论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糊口的问题总要解决,每天吃烤鱼,嘴里带股鱼腥味。
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努力去适应,好好的体味一下另一种生活。
打定主意,江南抱拳朗声道:“全凭您来安排。”
姚占奎闻言,喜上眉梢,得此悍将,自己必将如虎添翼,今后在折冲府内也有所依仗,江南可不是手下那群酒囊饭袋能相提并论的。以后有机会再立下战功,表弟帮忙运作一下,说不定还能混个果毅都尉甚至是折冲都尉当当。
回过神来,见江南还在等着自己答复,微笑道:“好说好说。你回屋将衣物收拾一下,然后就随我回府上暂住,铺盖及日常用品我府上都比较齐全,就不用带了。”
江南闻言,赶忙回屋收拾行囊。
也没什么可带的,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翻出块干净的布,将原来世界的衣物包好。虽说在这里不能穿,留在身边算是作个念想。
收拾停当,便随姚占奎出了家门。
回望湖边渐渐模糊的茅屋,心中有些不舍,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
姚占奎的家在江都的东城,虽不是最好的地段,但占地面积也不小。
江南打量着这两米多高的青砖墙,对比一下自己用树枝扎的篱笆,那也的确不能称作墙。
来到门前,轻扣两下,一声“来了”,大门自内打开了道缝隙,一老者将头探了出来。
老者打量来人,见是姚占奎,嘴角瞬间咧开,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
随后立马将大门拉开,将二人迎了进去。
跟在姚占奎身后,江南如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眼睛有些忙不过来。
原来的世界,高楼大厦比较常见,如此古色古香的庭院倒是没有见过。
一个个仆人、丫鬟从身边经过,便会道声“老爷好”。
姚占奎目不斜视,脚下不停,自鼻腔中挤出一声“嗯”,径直来到庭院后面的大厅内,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已躬身守在那里。
“周管家,这位是江南,我的救命恩人,如不是他,我估计就回不来了。”姚占奎随手指着江南介绍的。
那个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