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有一回,他替阿莘受了鞭刑,阿莘抽泣着趴在她的床头,“应哥哥为了阿莘受罚,肯定很疼,应哥哥不怕,上了药,阿莘帮你吹吹,就不会疼了。”
还有那只珠花,阿莘喜欢得紧,却因犯了错,宁王未给她月银。
“应哥哥,这支珠花阿莘好喜欢好喜欢,就像喜欢应哥哥一样。”
……
南楚覆灭那天,他寻了一天,却未见着阿莘的踪影,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阿莘,想告诉她:“应哥哥也喜欢阿莘。”
烛光照得整亮,晚风摇曳,吹打着侍卫和内侍监们的脸颊,大监沉着思绪,算了算日子,如今,已是冬日了。
赫连堇远与应祁并排着立于堂下,堂上的赫连明淮剑眉深皱,他未曾想到,竟有人在宫里对皇后下毒,这个下毒的人,竟是他近日来宠幸的玉美人。
赫连堇远躬身揖礼,神色沉稳,道:“这位玉美人,潜藏于宫中如此之久,下毒小心翼翼,又不敢轻举妄动,恐怕身后另有主谋。”
赫连明淮看向应祁,问道:“应祁,你认为呢?”
应祁沉思着,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道:“陛下,恕臣失言,这玉美人恐是瑶宫中人。”
赫连明淮眼瞳紧缩,面上却无波澜,偏偏是瑶宫,他对瑶宫偏是无策。
许妙真仍旧记着她姐姐许浣的仇,而他也曾允诺过不伤许妙真分毫。这些年,他眼看着瑶宫一点点的强大,却没有派兵镇压,只因当年一诺。可皇后中毒,此事得有个交待。
赫连明淮低垂着眼眸,沉声道:“将玉美人暗中处死,记着,此事不可声张。”
二人接下密令后,屏退出御书房,他们都清楚,玉美人是活不过今晚!
凌鸢阁中,容玉遣退了所有的宫婢和内侍监,冷风呼啸着,无畏的穿过窗户的缝隙,不断地发出猛烈的“呼呼”声。屋子里很暗,只有床榻边一盏微弱的烛焰。
容玉低垂着双眸,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张薄而透的纸条,映在烛焰上,纸条上立即显现出一行字:两日后,绥阳聚。
随后,容玉将纸条放在烛焰上,任其烧毁。她抬起头,眼神平淡地望着窗外的一片黑暗,自从给皇后下毒开始,她便知自己必定没了活路。
所幸她将慕莘的消息告知了公主,宁白左肩上的“慕”字,可是与公主一模一样。她第一眼见宁白是,便觉着她与公主竟有几分相似,可眼前的人是名男子。回到凌鸢阁后,她再三考虑,那晚便掳了宁白,扔到膳房,才知宁白是女子以及左肩后的“慕”字。
那晚,膳房的宫婢差些发现了她们,她将宫婢打晕,扒下了那一身宫装,给宁白换上,之后宁白的样子使她惊讶不已,眉眼之间与公主略微相似,一张娇俏的小脸像极了当年的宁王妃。
忆至此,猛然间想起宁白并不知公主的下落,那又如何与公主相遇,一同复兴南楚皇室?容玉不觉地握紧了双手,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皇宫守卫重重,她也没想过会活着出去,若能让郡主与公主汇合,那她也是死得其所。
赫连堇远与应祁领着侍卫,闯进了凌鸢阁,却不见一人。
赫连堇远一声令下,“搜!”
众侍卫纷纷寻至凌鸢阁上下,大小厢房,亭台莲池,不放过一处。片刻后,侍卫们纷纷来报,“禀殿下,凌鸢阁空无一人。”
应祁将双手藏于身后,站在一旁,见况,他缓声说道:“人已经逃了,不过皇宫守卫森严,容玉自是逃不出。”
闻言,赫连堇远立刻下令,“你等暗中搜寻,若发现踪迹,立即禀报。”
“属下领命。”
翌日清晨,宁白就已在皇后床榻前为皇后施针,她昨晚没回药房,是在皇后宫里歇息的,还特地让小安子给师傅说了声。
宁白施针片刻后,赫连堇远悄声走了进来,一脸倦容,些许憔悴,眼下有淡淡的黑影,显然是一夜没睡。宁白收了针,嘱咐了宫婢喂药,起身调侃着问道:“殿下昨晚可是忧虑了一件大事?”
赫连堇远强撑倦意,却受不住这番调侃,不禁露出一丝笑,“宁大夫打趣我了。”话锋稍转,“一来想看看母后,二来告知宁大夫,药材快到了宫门,为避免失误,想让宁大夫亲自去拿。”
宁白收好了药箱,背在肩上,道:“那宁白此刻去岂不正巧。”
赫连堇远认同地点头,又道:“我今日会前去御书房,可同宁大夫一道出去。”
宁白含笑着轻点头,并未言语,心中只想着:既然药材已经到了,她与师傅很快便可以离宫回余苍山了。
宫门外,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宫门外,按照北梁律例,进宫者,一律接受排查。许是有些久了,马车里的苏子卿极其不耐烦,眉宇深蹙,脸上写满了“愤怒”二字。
他急躁的掀开车帘,怒喊道:“傅城,你将本公子拘这么久,究竟何意?”
傅城身为宫门领头,自是要做好领头的本分。只不过傅城是个三十多岁的大胡子,为人古板且严厉,眼中藏匿着不易见的凶狠,偶尔不修边幅。
而苏子卿最是见不得这个傅领头,整天脏兮兮的,那大胡子看着就让人心里头发麻。今日又将他拘如此久,满腔怒火终是要爆发的。
傅城身着盔甲,布满老茧的手紧握着悬在腰间佩刀的手柄,稍显沟壑的脸庞没有任何情绪。他眼神凌厉,盯着苏子卿,不紧不慢地说道:“苏大公子,在下只是例行宫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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