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蹙眉看着这一幕。
即便渝王舍得下清名,也还有他和项怀玉之间的结义之交。
求娶好友的女儿——
渝王缓缓起身,面向走到身后的项怀玉,一礼:“怀玉兄,你我曾同阵对敌,更是生死至交,几次危难,你我都是一同闯过来的…”
项怀玉眼底动了动,可面上仍丝毫未缓。
昔日的同袍兄弟,如今竟觊觎自己女儿,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你有个好女儿,好到让我想把她抢回家!”渝王朗然笑望项依依,“若我负此佳人,又何谈立足世间?又何敢称大丈夫!”
他朝项依依伸出手,眸光落在她手中紧攥的匕首上,笑容舒朗,满含着安抚。
项依依看着他,本迟疑的眸中,倏地定了定,快步走来,将匕首放在他手上。
赵宸忽然明白了什么,眼中隐隐有些古怪。
“项怀玉。”渝王缓缓抽出匕首,拎起自己一角衣袍,笑望着他,“不负佳人,那便只有负你这兄弟了!”
在项怀玉的愕然注视中,刀锋猛地划过衣袍,一角青袍缓缓飘落。
“今日我便与你割袍断义,过往恩情一笔勾销,自此再无兄弟情分!”渝王说着,撩袍拜倒。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赵津一拜!”
看着项怀玉的表情,赵宸暗暗一嘬牙。
好友变女婿——
项怀玉脸上黑成一片,看着跪在身前的渝王,肩头气得一个劲儿发颤。
“小婿今后定会待依依如珍似宝,望岳父大人成全!”渝王再拜。
“你想也别想!”项怀玉自牙缝里挤出一句。
“父亲。”项依依轻唤着跪在渝王身旁,“女儿这些年从没违逆过您与族中,更是事事都将族中放在首位,可这次——”
她伏地一叩,语声坚定,“望您能成全!”
赵宸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卫国公身边,拿胳膊肘一怼他,“差不多就得了吧!”
一老一少表情一致,都满眼怪异的皱着脸。
“哪儿找这么个乘龙快婿?”赵宸压着声音,“再者,亲事本就取消的古怪,现在有人愿意担下,您就偷着乐吧!”
她心不在焉地劝着,明显是在琢磨什么别的。
卫国公也是一样,看着像在听,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良久,二人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过什么后,又都轻咳着转开。
“咳,都先起来再说吧!”卫国公眯着眼睛道。
项怀玉一见他这幅样子,便急道:“爹,您可别犯糊涂,这怎么行!”
卫国公一瞪眼,“老子干什么还用你教?”顿了顿,转向渝王,“殿下的心意,老夫看明白了,这样,你还是先去面见陛下。”
“陛下要是同意了,咱再具体商量。”老头暗暗一觑赵宸,见后者悄然点头,心里才彻底松下,作势要送客。
赵宸几步走过,拦住还想说什么的渝王,“那国公便静候佳音吧!”
说完,带渝王行礼,出了卫国公府。
暗处各路眼线都随之注意到,纷纷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宫城,乾清殿。
楚皇正和谢端下着棋,听到通报后,落子,道:“传进来吧!”
“拜见父皇。”渝王当先行礼,身后赵宸却无声。
直等楚皇望来,她才噗通一跪:“罪臣知错甘愿领罚,请陛下处置!”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多年来半分不改。
渝王猛地回身看向她,怎么也没想她会是这般打算的。
“父皇——”他刚急声开口。
“都是罪臣记仇,才破坏人家的婚事,伤了皇家颜面…”赵宸停也不停地忏悔着。
“…罪臣也是想着,二哥老大不小了,又常年待在军中…这才又起了心思给牵红线,惹了祸是罪臣的错,您罚罪臣吧!”
这便是她和卫国公无声商议的,既然是乘龙快婿,那还是不要背负污名的好——
楚皇看也没看她,眼中思绪流转。
皇子中,除了太子求仙、八皇子年幼,其余的都早已纳妃婚娶。
只有渝王年二十四还孤身一人。
其中缘故,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即便渝王注定无缘皇位,楚皇对他还是忌惮。
太好的不放心,太不好的又怕寒了渝王的心,这才一直拖到现在——
渝王得了赵宸示意,迟疑后,伏地叩道:“父皇,儿臣想求娶卫国公府的嫡小姐为妃,也已与项怀玉割袍断义,望您能成全儿臣。”
楚皇看了他一眼,又一瞥神情不好的谢端,淡淡斥道:“胡闹,武亲王不懂事儿,你怎么也跟他一起乱来?”
“便是谢、项两家的亲事已经取消,你也不该此时求娶,这成何体统?”
谢端胡子一颤,也听明白了话音,起身拜道:“回陛下,谢家和项家只是议亲,连定也未定过,于礼法上无碍。”
渝王拜道:“父皇,儿臣母妃早逝,一直孤身一人,如今实在是想成个家,在外征战时,心中也好有些惦念,望父皇成全。”
楚皇默然不出声,眸中静静也不知在想什么。
赵宸趁众人不注意,一扯谢端的衣角,紧忙打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装哑巴。
谢端初时还有些不愿,可见赵宸一脸另有隐情,又看看楚皇,还是躬身出声。
“陛下,渝王殿下的确该婚娶了,卫国公府的嫡小姐,身份上虽稍有不合衬,但胜在其聪慧知礼,老臣以为,是对良配。”
他闷声说完,便拢袖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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