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镇的秘密就这么被一个疯癫的年轻道人带了出去。
老掌柜亲自暗中护送这位年轻道人走出镇子,并且一路将其送到了镇子南边十里外的乱坟冢才返回镇子里。
那位年轻道人的道法虽然不济事,可手中的那口铜钟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重宝,即便是他已经失心疯了,但是一些简单的破障驱鬼术法还是能够应用自如的。镇子外还有年轻道人所在宗派设置的守门人,以及即将到来的收租人,年轻道人走出这个镇子的地界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掌柜返回镇子时,在镇子门前碰到了一袭鲜红装束的老人。
是一枕观的那位老观主,身材略显矮小的老观主站在城门前,目光中满是担忧和忐忑。
这次算是彻底与那个宗门交恶了,真他娘的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
老观主显然是在等待老掌柜,在见到老掌柜返回时,迅速收敛起脸上的焦躁不安,换成了一副谄媚的笑脸。
老观主虽然负责监视红烛镇,可是这些年却是没少吃这老掌柜的亏,靠山大是大,就是有点远,不到万不得已,老观主根本请不动身后的那群人,而且那群人也不是什么和气的主,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以在这个镇子里,他也算是寄人篱下讨生活了,就像外界王朝驻军驻扎在某些超级宗派脚下一样,哪一个不是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的厉害?
老观主名义上是负责巡狩镇子,可实际上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哪些地方做的差了或是哪天主人心情不好时,还会被拾缀一番。
前些年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他娘的不就是偷偷苛扣了些镇子里的陪祭品么?至于用打裂泥身那种凶狠的手笔么?再说了苛扣的陪祭品不过是些最低廉的玩意,老掌柜都没说什么,那小王八蛋二话不说,直接祭出雷法,差点将自己本就不算稳固的泥身打碎,还说什么以儆效尤下不为例的狗屁话,一想到这里,这位孤苦伶仃的老观主就一阵气结。
这位老观主虽然有时也奉行雷霆手段,可是他同样也懂得怀柔之策,早些年自己苛扣陪祭品一事,老掌柜屁都没放一个。
前不久虽然老掌柜以大力欺压他,差点将整个残破的道观连同那具泥身一同给冲破,可老观主也知道老掌柜只是在示威而已。
一枕观没什么好,同样也没什么不好,当年他决定来到一枕观时,就是抱着混吃等死,清闲度日的念头,可哪曾想到会受这股子窝囊气,才知道原来大树低下并不是那么好躲雨的,说不定哪天一道天雷劈落就把自己给劈死了。
遥想他当年,也是个有头有脸、深受一方香火的小庙神,不过是抢夺香火落败了,对手又好巧不巧赶着运道混了个好前程,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耗尽家底托关系混了个这么个位子,原本以为会飞黄腾达,谁他娘的会想到会越混越回去,泥身都被自己人打裂了不说,还他娘的饱一顿饥一顿的。
老观主有些愤懑,当年若不是听那个游方老术士信口胡诌,今日也不会落得个如此境地,那老术士还说自己是神算子,现在想想就是一个行骗的行家里手,亏得自己当年给了他不少好东西作为酬谢,真他娘的是喂狗了。
当年还是太年轻。
老掌柜来到城门前,看了一眼一身鲜红衣装的老观主。老观主立即陪笑说道:“大老爷,小的全都是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做的。”
老掌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老观主才放下心来,搓着手,殷勤问道:“大老爷,那您老答应的事?”
老掌柜眉头一蹙,“你是想自寻死路?!”
老观主心里咯噔一声,这老王八蛋竟然提起裤子不认人!
当即心头就有三分火气,不过仍是按住心头的怒气,好声好气的说道:“大老爷这般做法可就有些不太厚道了,这件事对您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小事,您这样耍弄小的,可对不住您老的伟岸形象呐。”
老掌柜冷笑一声,解释道:“这位观主大老爷要扮猪吃老虎吃到什么时候?”
老观主一怔,随即嘿嘿笑了起来,上前两步,轻轻揉捏着老掌柜的肩膀,像是下人似的,“我的大老爷呐,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人的斤两,糊弄糊弄那个小道人的道行还行,可小的哪敢糊弄您呀。”
老掌柜冷笑,“你真的以为那小道士没看出来?”
老观主停下手来,挥了挥大红袖袍,满不在意的说道:“老大爷您的秘密也被看的不少吧?您老都不慌,小的慌个什么劲?皇上不急太监急?”
然后老观主摇摇头,说道:“不慌不慌,丝毫不慌。”
老掌柜喟然一叹,“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了。”
老观主慌忙接过话茬,说道:“不难为不难为。小的乐在其中。”
这老观主的秘辛丝毫不比这个镇子少多少,不过却如这个镇子一样,极少有人知道。
当然老掌柜是个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老掌柜会对他苛扣陪祭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说到底还是老掌柜暗中抬了他一手。
两人之间的关系,远比外人看到的要深。
他不偷偷苛扣陪祭品,那位精通雷法的赶商道士就不会出手,那位赶商道士不出手,那具泥身就不会破裂,那具泥身不破裂,他如何能藏得住那具金身?
环环相扣,早在老观主的计划之中。
老掌柜直勾勾的看向老观主,问道:“观主大老爷,可曾为自己留下过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