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老掌柜点头,这一枪虽然刺空,但并不意味着下一枪也同样刺空。
汉子伸手召回血枪,同时那张金灿灿的符箓也被他收拢入手。
老观主对者男子一笑:“金织锁魂符?他还真看的起我,若是搁在河山破碎前夕,我被这道符箓锁住了魂魄,我会很高兴的。”
汉子冷哼一声,默默的擦拭着手中的血枪。
老观主接着说道:“我虽有过这种想法,但不到迫不得已时,我不会去做。”
他有些唏嘘,“就算用少主换一个泼天富贵也是在复国彻底无望的时候我才会去做,如果复国有望,即便殷将军拿着屠城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去做,身死无妨,如果少主真能复国成功,至少日后不会在史册给我留下一个太过于遗臭万年的名声。用少主换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位又能如何?在他们眼中,我不但是异族,还是个没有骨气的异族,不会受到丝毫的礼遇待见。”
说道这里,老观主的神色悲哀了起来,“在转投贼子一事上,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只是从心,因为我怕死。”
那汉子又啐了一口痰,“你那是怂。”
白衣飘飘然的老观主微微一笑,“不过后来得知一些事情后,我便来到了这里。如果让我选择一个神位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选择了吧?山河虽旧,但那些枯荣的草木还是最让人眷恋的温柔乡啊。”
“如果我想在那群贼子手中捞取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位,少主应该早已经不在了,而你们甚至连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他轻轻勾起嘴唇,似乎有些傲然,“虽然你掌管着这方天地,但我也曾掌管过一座名山大岳,即便是金身已经破碎,但对于那些术法依旧不会不陌生,所以我若是真想捞取神位,在那群贼寇兵临镇子之前,你不会察觉到丝毫。”
他笑着说道:“即便是没有了正统的金身,一些通玄术法我仍能娴熟运用,相信我!”
老掌柜思索了一会儿,略显狐疑的点点头。
老观主这时望向擦拭血枪的汉子,问道:“你觉得我该死?”
汉子抬起眼眸,又朝他啐了一口痰。
老观主抚须而笑,不过下一刻,流云大袖蓦然鼓荡起来,他一甩袖袍,一道灵力匹练如翻江倒海的怒龙一般甩向汉子。
汉子一拍枪身,血色气息宛如被炸开一般,血雾中,一截闪烁着宝石般通透红光的枪尖探出头来。
枪尖刺入灵力匹练,灵力匹练竟是如活物一般,顺着枪身盘旋而上。
灵力缠噬的枪身被汉子死死的攥在手里,长枪拖曳着汉子后划而去,汉子连同血枪一同撞击在墙壁上。
老观主笑眯眯说道:“你是不是想过,如果少主不堪大用,与其死在那群贼寇手里,不如死在你自己手中?”
汉子一脸怒气,捻出那张金灿灿的符箓,符箓凭空燃烧成灰烬,掉头就走。
老掌柜开口说道:“他有所保留。”
老观主浑然不在意,“我知道。”
老掌柜这才笑了笑,对着这位神人风姿的老观主微微躬身。
“我知道你一只看不起我的出身,所以这些年即便我以术法遮蔽这片天地,你也刻意疏离我等。不过我并不介意,我的心里除了复国,就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了。”
“刚来镇子里的那段时间,我总是心怀愧疚,如果我当时停止擂鼓,那些战士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反正亡国是必然之事,都已经被人攻到家门口了,还能有个什么希望?如果我停下擂鼓,他们就会成为俘虏,而不是去送死。”
“可是直到我坐镇这里时,才发现,那些战士是死得其所,他们无怨无悔。”
“即便青山埋骨,马革裹尸,他们也要用敌人的尸骸为帝王筑起森森白骨墙。”
“所以,就算我停止擂鼓,他们也一样会战死。”
老掌柜转身离去,“我会再次擂起战鼓。”
老观主第一次认真审视这老头,他有些落寞。
许久后,老观主才慢悠悠说道:“终于明白你为何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