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个,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这些汉人百姓,无不激动地跑向这支明军所在,希望能得到这支明军的庇护,至少能把他们带回去,不再受建虏的欺压。
可是,他们还没跑近,就被外围的兵卒喝住了。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不要过来,否则冲撞大军,死!”
“……”
这些汉人百姓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站住后辩解道:“这位军爷,我们不是鞑子,我们是汉人啊!”
“对啊,听我们口音就能听出来的。我们这个金钱鼠尾,是被建虏逼着剃的,我们不是建虏!”
“……”
事实上,当明军看到他们在田野中被人看管着劳作时,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汉人,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是从关内被掠来的汉人。毕竟辽东汉人没死的话,如果不是当了明军,那差不多也成了鞑子兵,不会在田野中劳作的。
因此,当他们听到这些人的辩解时,都有点不耐烦地喝斥道:“管你们是什么人,任何人冲撞军队,都是就地格杀!”
“谁知道你们之中是否有真鞑子,把你们放过来,回头杀人了怎么办?”
“对,不把你们杀了请功,就已经不错了,滚远点!”
“……”
说来说去,就是让这些汉人百姓自生自灭,不要去接近他们。
祖大寿坐在军队中间休息,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也就一眼而已,然后就转回头去了,没理!
但是,这些汉人百姓,原本都已经绝望了的。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明军突然出现在海州附近,他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因此依旧不肯离去,还在那苦苦哀求,甚至有一些,直接便跪地上求着这些明军。
“那位将军,我是关内永平府的,带我们回去吧!”
“将军大人,我是济南府的,捎上我们把,给您磕头了!”
“……”
他们这些人,此时见到久违了的明军,就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又岂会轻易松手。
可是,他们已经是家破人亡,在辽东为奴为婢,是最底层的存在,自然不会有什么银钱,或者值钱的东西。就没法用银钱来增加自己的筹码,唯一能有的,就只有磕头了。
因此,一时之间,跑过来的这些汉人百姓,一个个都磕头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咚咚”响。他们的额头上,全是泥土。有几个,都有流血了。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停,就希望这名明军将领看在他们这么磕头的份上,能带他们回去,脱离苦海。
祖家军中,大部分是辽东汉人。他们其实也已经尽力过生死离别,原本已经是看淡了的。可此时看到这些汉人百姓的举止,有的沉默了,也有的,转过头去看看祖大寿,看他是不是会松口。
但是,祖大寿压根就没有往这边瞧上一瞧,好像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于是,这些明军军卒也没办法,只能继续拦着,也当看不见了。
“报……”几名夜不收飞驰而来,为首那人,大声喊着向祖大寿禀告道,“大帅,海州城头有调兵迹象,很可能建虏要出城了!”
刚才好像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祖大寿,一听这话,立刻站了起来,把手一挥道:“传本帅将令,立刻回转塔山!”
说完之后,他自己就第一个翻身上马。
其他明军军卒听了,也纷纷翻身上马,就准备开溜了。
看到他们这个动作,那些汉人百姓不由得绝望了。有的,还在麻木地坚持磕头,希望能让这只明军看到自己的诚心;但是,大部分人,却是停止了磕头,泥糊得脸上,满是绝望,怔怔地看着这支明军。
直到这时,马背上的祖大寿似乎才发现这些汉人百姓,就远远地说道:“本帅行军打仗,如何带得了你们?你们要真有诚心的,就自己逃回宁锦去。又或者,也可以逃到旅顺去,那边也有朝廷军队了。”
说完之后,他便驱马扬鞭,飞驰而去。
有明军军卒听到祖大寿的话,原本是想说,或者可以每个人带一个,也能把他们都带走。反正这一次出来,又不是真得打仗。
不过祖大寿压根就没有给别人机会,说完话就直接骑马走了。
那些明军军卒见了,便只好驱马跟上,纷纷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跪在地上的这些汉人百姓,有的叹了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但是,更多的人,却是跪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明军的背影,一动不动,其中有几个,抑制不住地绝望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去。
而那几个还在磕头的汉人百姓,就好像不知道明军已经离开,依旧还在那里磕头。其实,一千骑军,驱马扬鞭而去,这动静很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们还在磕着,心中却是绝望。
此时此刻,他们就被抛弃了,没人为他们做主,没人向他们伸出援手。祖大寿领军远去之后,孤零零的这群人,就呆滞在田间地头,全都是麻木地神色。而不远处,建虏骑军已经飞驰而至,他们根本就没机会跑。一旦逃跑,被抓回来就是酷刑折磨到死!
这样的事,对于后世的人来说,多少会愤怒;身为朝廷官军,岂能不管不顾受苦之百姓!但是,对于祖大寿来说,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之前打大凌河之战,被围着没吃时,甚至都吃过人肉。也绑过自己的同袍何可纲,献给皇太极以示投降的诚意。
总之,在这个世道,一切都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