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莫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人交手,而他的对手便是剑圣尤涅若。
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和师父交手。
但是看到尤涅若提起剑的时候,他浑身的血液便忍不住沸腾起来,因为剑道早已融进了他的骨子里。
这种感受,只有真正的剑客才会懂。
尤涅若看着自己的爱徒,一言未发,因为当他看到阿莫的眼睛,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必说了。
阿莫的眼睛和他的剑一样纯粹,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睛,能直接看到他内心燃烧的那团炽热的火焰,那是渴望,对剑的渴望。
他的拇指紧紧扣住剑锷,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师父手上的长剑。如果那把剑动了起来,他的心便会跟着一起动起来。
就像是,雷鸣之后必有闪电,风雨之后必有彩虹。
而当一把剑开始追寻令一把剑的时候,人的心中便有了剑道。
追寻是没有止境的,所以剑道便永无止境。
剑圣比阿莫更清楚这一点,如果想让阿莫的剑术更进一步,那么就必须让他突破心中追寻的那道影子,而剑圣就是这道影子。
尤涅若出剑之时有虎啸山林之威,而阿莫出剑之时亦有龙临九州之姿。
雷与电光,百步九转星月移形。
风激云荡,天海无光空谷幽鸣。
两道白光纵横交错,自西向东一路激闪而逝。
阿莫虽然破了《旋风十七斩》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打赢剑圣,剑圣教给他的是应对,而不是完全的无敌。所以他才有了和剑圣过招的资本,要想破而后立,还得靠他自己,也唯有靠他自己。
今日之战,必有一人会死。
若是阿莫悟不出那一招,死的人便是他。
但是,那样剑圣会更心痛,因为他的余生便不会再有希望。他已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阿莫,所以交手开始阿莫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是师父对徒弟的爱,是传承。
而当尤涅若的最后一剑刺向阿莫的咽喉时,他心中其实已经做好的所有的打算。
不过,阿莫也终究未令他失望。
天海无名剑,何处问修罗!
尤涅若心中一凛,他知道有了,《旋风十七斩》又多了最后一斩,能为这套剑法而死,死而无憾。
他握着长剑,站在风中,伟岸的身躯终于倒下。
“师父!”
尤涅若笑了,他的人生圆满了,他道:“你的剑很快。”
……
阿莫从师父的坟前站了起来,现在伊莉兰终于明白,阿莫为什么要这样做了,所以她也不会再阻拦他。
阿莫带着伊莉兰去了他和师父生前的居所,在那处简陋的石洞里,有一件白色的长衫和一把绝世好剑。这两件东西,是剑圣最后留给他的东西。
这件衣服,要他打赢斯问以后才能穿,因为尤涅若希望阿莫成为天下第一剑之后,还能回来这里看看自己。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把剑,名为夜叉。尤涅若的师父曾经铸剑两把,重剑散华,快剑夜叉。散华给了师兄斯问,夜叉给了尤涅若。
此剑精美异常,故而又名妖刀。鎏金刀柄上镶着西域绿石,金绿相间妖艳至极。妖刀刚出鞘一寸,便寒芒毕烁,刀身流光一闪如同溪水潺潺不息。
倘若将刀身整个儿抽出来,纵使天上明月难掩其辉,刀长三尺有六,阔仅寸二,刀尖向上有一抹斜弧似银月弯钩。不过这把刀却也奇怪,两面开刃,似剑非剑,似刀又非刀。所以作剑也可,作刀也可。
不过眼下这把剑却装在一个很普通的牛皮剑鞘里。
剑圣说,有一天你会找到这把剑真正的剑鞘,所以在那之前,你不需要特意为它订制剑鞘,就暂且将它安放在这里就可以。
而下一步,阿莫要做的事情,就是砍光这里的竹子,然后离开幽泉秘境,寻找师伯斯问,并且打赢他。
他从未见过斯问的样子,师父也从未描述过他的长相。但是师父告诉他,他会出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里,但是当你遇到他,你就一定能认出他,而他也一定会认出你。
因为他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人,而你也是。
阿莫和伊莉兰在幽泉秘境里住了十一天后,终于离开了。在最后的十一天里,他也终于砍光了这里所有的竹子。当阳光洒满山谷的时候,仿佛一切也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这二人一个骑马,一个牵马。
骑马的人问:“你怎么不同我一起骑马?”
牵马的人道:“我喜欢替你牵马。”
“可是你若不上马,我们就会走的很慢。”
“慢些不好吗,我们又不赶时间,何况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你这人真是个木头脑袋。”她嗔怪道:“难道你以后就一辈子这样替人牵马吗?”
“那就要看看骑马的人是谁了。”
“哼,算你会说话。”伊莉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既然你不愿意骑马,那么我也不骑了,我们一起走着走吧。”
“咳咳。”他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的内伤还没好吗,真要命。”伊莉兰关切道:“不然你来骑马,我来牵马吧。”
“就快好了。”阿莫说着又咳了起来,“你是大小姐,怎么能让你来牵马呢?”
“我这不是已经牵着了吗?”她握着阿莫的手,偷笑起来。
阿莫的脸便红了起来,他是一个内向的人,可当一个内向的人遇到一个外向的人,那便是福气了。
“说,你什么时候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