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陈定都也问吴修有什么理想,吴修说他想有个家,有自己的牵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过他又说,这些理想暂时都实现不了,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杀人,他还说,只有清除了拦在通往理想之路上的障碍,他才能安安稳稳在自己家里的床上睡觉。
陈定都当时感叹一句:命运之神一直在偷偷安排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我们只是无法察觉罢了。
后半夜,吴修实在是睡不着,起床在小院打拳以静心。
是一种柔软轻盈的拳路,只当是活动筋骨而已,所以并不吵闹。
半个月的时间,吴修开穴神速,就好像把积攒多年能量在他学会开穴方法之后一股脑用光一样,如今还剩下两穴未开,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他闯了三次,次次都铩羽而归,每次失败之后吴修就像受了一次很重很重的伤,连一身的拳意都削弱了几分。所以,吴修再也不会鲁莽闯关了,他在等,等那种可以一鼓作气开出两穴的能量和契机。
剩下的几日,吴修每天只是在小院坐着。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就是睡觉。
魏王登基大典就要临近,许都城处处张灯结彩,全国上下而来的三教九流汇聚与此。小鬼仔说,这几天像极了上元节,甚至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还要繁华热闹,五月初一那天才是这场盛会的高峰,据说从五月初一开始,连续三天没有宵禁。
但吴修注定是感受不到了。
今晚的饭菜是铃儿依葫芦画瓢做的,三菜一汤很像样子,不过口味非常别具一格,小鬼仔和吴修吃的尽量面不改色,小鬼仔放下碗,表示自己吃饱了,他问道:“明天寒山歌姬的花车进城,吴大哥要不要去看一看?”
吴修问道:“寒山郡来的?”
铃儿虽然年幼,但心思细腻,叽喳道:“有什么看的,不如去看洪城符师的术法,听说符纸一飞,满天的银钱就跟下雨一样,捡都捡不赢!”
可是明天已经是四月二十了,是吴修离开告别的日子,“我就不去了,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小鬼仔立马问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吴修道:“不知道。但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们。”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第二天,小鬼仔和铃儿天还未亮就起了床,吴修起床的时候只看到他们在院子中央站的笔直,小鬼仔旁边那匹寄养在客栈的瞎马这段时间被伺候的很好,毛发光泽,肌肉也厚实了几分,它也伫立在哪,直愣愣的看着吴修。
小鬼仔率先开口道:“你有大事要做,所以我和铃儿都知道留不住你,就让我们送你出城吧。”
依旧从南门出了门,门外一如既往的热闹,等着进城的车马已经排起了长龙。朝天道之上,小鬼仔沉默的牵着马走在前面,铃儿拉着小鬼仔的衣角,吴修在后面看着他们两个。眼看着离城门已经三里路了,吴修笑道:“怎么,想送我到哪里啊?”
他只好走过去接过马绳,“好了,你们两个回家吧,记住,好好活着。”
小鬼仔突然就要拉着铃儿跪了下去,却被吴修制止住了,“你觉得给我磕头有意义?然后就想赖账是吧?”
吴修拍了拍小鬼仔的肩膀,“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不是那些有钱人,更不是同情你或者可怜你。我帮你,是因为将来有一天再到许都,能多一个一起喝酒的朋友,酒钱嘛,当然是主人付了。”
小鬼仔立马就咧嘴笑了起来,“放心,下次来许都,我请你喝许都最好的酒!”
吴修将牛皮包裹固定在马上,打趣道:“那你得努力了,听说许都最好的酒得十几两银子一壶呢!我的量不大,也就七八壶。”
铃儿瞪大双眼,掐了掐手指,惊讶道:“那不得七八十两咧?”
吴修看着他,“怎么,舍不得?”
铃儿仰头看着吴修,背过双手,挺胸道:“喝那么贵的干什么,上次一百文一坛的酒你不还是喝得甜蜜蜜的!”
吴修蹲下身,点了点铃儿的额头,“真是个小财迷!以后要好好的管着你哥,不要让他乱花钱。”说着,他伸出小拇指勾了勾。
铃儿雀跃的伸出小拇指,抿着嘴,眨了眨黑白无暇的大眼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此去遥遥,是福是祸,是凶是吉,是生是死。吴修不知道。
看着小鬼仔和铃儿手拉手回城的背影,吴修离开了朝天道,走向东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