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悄悄的,无论是殷灵玥还是莫渊,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
沈三娘却陷入了沉思,她仿佛回到了二十二年前,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女孩,还没来得及从妹妹落水的惊吓与自责中缓过神来,就已经迎来父亲的一顿揍,三岁的小女孩,面对父亲的暴喝,再多的痛,也不敢叫喊出声,因为那只会让她迎来更重的惩罚。
之后,她被父亲遗弃了,寒冷肃杀的冬天,滴水成冰,她身上的衣服还湿哒哒的,父亲看着发高烧的妹妹,终于下定决心,为了妹妹的安危,只能选择舍弃她。
父亲决定将她软禁在锁清城最偏远的院子,在这样的一个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牵连,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她的乳娘。
她的乳娘一直是一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在那时候,只有她选择陪她一起被软禁,陪她一起被遗忘。
她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女人,完全不懂得审时度势,也不懂得为自己争取什么,只知道对她好。
离开的那天,沈玉清记得很清楚,明明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就算是聪明早慧,对那时候发生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也是很不可思议的。
沈玉清记得那天,乳娘牵着她的手,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一步步的远去,沈玉清瘦小的脚还在留着血,温热的血滴落在雪地上,很快就凝结成冰,乳娘多次想要抱起她,却被她倔强的拒绝了。
“乳娘,你说,我们还会回到这样里吗?我知道我犯了错,父亲这是想要惩罚我,等父亲气消了,他就会来接我的,对不对?“
乳娘只是哭,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点着头。
“乳娘,为什么父亲还没有消消气,他们什么时候才来接我?“
沈玉清的这句话,一问就是十二年,每次她这样问,乳娘都会笑着对她说,快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一直到十五岁那年,沈玉清及笄了,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这句话她再也没有问过,因为她再也不会等待一扇不会开启的门。
……
“沈姐姐……“
殷灵玥担忧的看着沈三娘,忍不住轻唤出声。
沈三娘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殷灵玥,这丫头率真可爱,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姑娘,她的喜怒哀乐总是直截了当的写在脸上,真挚而又热烈。
沈三娘苦涩的笑了笑。
十年了啊,十六岁的沈玉清无法释怀的事,到了十年后的今天,她依旧没法释怀,她该恨谁?沈城主?沈夫人?沈玉颜还是沐阳?
也许都恨吧!但是她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了沐阳,若不是她爱上了沐阳,她便不会失去乳娘,也不会受了情伤,将真实的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成了如今的模样。
沈三娘很快就恢复到平静如水的模样,仿佛她所诉说的,是个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很抱歉,给大家讲了个这么晦气的故事,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沈三娘欠了欠身,走到了窗边,背对着殷灵玥和莫渊,“三娘有些乏了,想要休息,照顾不周,抱歉。“
她静静的凝视着窗外的风景,平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
只不过在擦肩而过时,莫渊很敏锐的捕捉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并非表面上看到的这般淡然。
殷灵玥也看见了,正欲上前去安慰她,却被莫渊拉住了,莫渊冲殷灵玥摇了摇头,殷灵玥立马明白过来。
沈三娘是不需要安慰的,因为对她而言,那代表着脆弱与怯懦。她可以允许自己肆无忌惮的活没心没肺的过,却绝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有分毫的软弱。
“沈姐姐,我和小渊还有点事,就不陪你说话了,很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
殷灵玥知道沈三娘此时最需要的是一个人静静,尽管她放心不下她,却也只能选择离开,因为她知道,她的沈姐姐最需要的,是在他们保持自己最坚强的模样。
“嗯,去吧。”沈三娘点了点头。
殷灵玥牵着莫渊的手,走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将门关上。
几乎是在门关上的一瞬间,沈三娘的身子顺着窗户软瘫在了地上,身子抖的厉害,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不许它落下。
时间是冲淡不了伤痛的,所以人们选择了遗忘,可是真的能忘记吗?事实告诉沈三娘,忘不了的,当过往的闸门开了一条缝,回忆便会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那些割舍不掉的悲伤回忆,依旧历历在目,那些伤痛也分毫不减。
殷灵玥和莫渊从沈三娘那里离开以后,并没有会各自的住处,而是去街上散散心,他们几乎是第一次听到那种名为爱情的东西,第一次听到这样让他们悲痛惋惜的故事,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笑得最欢,却活得最苦,他们想要醉生梦死,却活得明明白白。
殷灵玥和莫渊沉默了许久,就这样机械的走着,直到殷灵玥开口,这才打破了僵局。
“小渊,我觉得心里面堵的慌。“
“我也是。“
“我绝得沈姐姐的故事,太悲伤了,一开始我还同情那个叫沐阳的人,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活该!你说沈姐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亲生父母的冷漠与疏离,爱人的背叛与舍弃,还有,沈姐姐的乳娘……总之,沈姐姐苦苦支撑到现在,让人很敬佩。“
“是啊。“
莫渊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