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元穆清早起梳妆,外面的侍女已然是忙了一个清晨,叶子也是拖到了不得不叫醒她的时候,才壮着胆子拉开了床幔。其实元穆清早醒了,只是迷迷糊糊的,待叶子拉开床幔,初晨的阳光铺展在脸上才方觉清醒。
白嬷嬷见元穆清起床才领着一干侍女进了内室,白嬷嬷是陆卿风派来的,听说之前是他母亲的陪嫁丫头,后来掌管着陆家大公子院内的事务,这位嬷嬷已经五十来岁,虽然是个嬷嬷但是仪态大方,和蔼可亲,自有一身的气度。
陆卿风把她派来真的减轻元穆清好多负担,她没有母亲,父亲毕竟是个武将,纵然百般贴心却着实不懂女儿家出嫁要准备些什么,府里再也找不出像白嬷嬷这么得力又信得过的能手。
元穆清起床洗漱完毕,叶子便和白嬷嬷一起帮她梳妆、穿嫁衣。
朱红的喜服,鸳鸯暗纹的对襟,肩上绣的是一对木兰花式样,袖子上是一对蝴蝶,与从肩上蔓延开的花纹呼应,裙摆上绣了一圈莲叶莲子,纵然她不喜欢太过张扬的喜服,但是父亲却总想着各种吉祥寓意都绣进来,这已经是她和父亲商量过两方都中肯的结果了。
父亲原先准备的嫁妆更不必说了,不仅母亲所有的嫁妆都给了她,还有这些年元屹积攒下来的积蓄,元家的商铺、田地、宅子几乎全部添在她的嫁妆里了,这些可都是父亲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搏下来的。
他们父女两个人,日常花销本就少,元穆清又不爱那些奇珍异宝,名贵字画也很少买,后来她又开了浮海棠,收益也还不错,元府各方面也都简单,但是能攒下这么多,她也很震惊。
她嫁到陆家,吃穿用度都不会比家里差,父亲又给了自己这么多家庄,她万般感谢,但是觉得大可不必,浮海棠已经在自己名下了,父亲一个人在元府,才是更需要这些的人吧。
最后她只挑了母亲生前常戴的几样首饰,加上太后赏的首饰做嫁妆,对父亲也是软的硬的都劝着,最后父亲没办法了,元穆清也说着近来街上都是灾民,这样太招摇了,对元陆两家都不好,父亲也只好答应。
元屹也是以退为进,他只想着成亲后也能慢慢把这些转给元穆清,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给她给谁呢,自己一个糟老头子,哪里用得上这些。但是女儿孝顺,这些身外之物,不急于一时。
接亲的队伍叫了门,元屹才拉起女儿的手慢慢往外走,对于元穆清来说,父亲虽然是个武将,寡言少语,但是她越长大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父亲,有些事只想藏在心里。
她小时候问过父亲,为什么元家只有她自己,父亲说“怀你的时候,你母亲特别害怕,怕你是个男孩儿,这样她就要每天担惊受怕,又要担心沙场上的丈夫,又要担心沙场上的儿子,幸而你是女孩儿,为父怕你母亲因此而困扰,故而家里只有你一个。”
那时父亲拉着她的手,走在中秋的街上,看着扶老携幼的丈夫,看着笑意盈盈的妻子,看着他们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看着天边的月亮和星星。
恍若一瞬,父亲不用弯腰牵她的手了,却要送她走出家门了,没有想别家嫁女一样嘱咐她要好好侍奉公婆,侍奉相公,元屹只是说:“记住你是元屹的女儿,受欺负为父给你出气。”
说话间已走到正门口,远处元穆清透过喜帕看见了轿子旁的陆卿风,转过头看见了红着眼眶的父亲,心里百感交集,只能对着父亲拜别,微笑着拉上陆卿风递过来的手,二人一起拜别了元屹,随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而去。
从轿子里偷偷掀起一角,叶子走在旁边,另一边则是上次见过的陆卿风的随从,外面都是站着看得百姓,还有不少灾民在列。
他们浑身破烂,有的年轻的母亲抱着嗷嗷待哺的娃娃,静静看着成亲的队伍,眼中都是钦羡。
元穆清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前路茫茫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来接自己的人会不会跟自己一同走到最终。
接亲的队伍走了不过两刻就停下了。陆卿风掀开轿子,伸进手来,元穆清轻轻搭上,被众人注视着,由着陆卿风领着,一步步往正堂上走。
陆家并不讲究繁文缛节,拜过堂之后,元穆清就被送进了新房。她和陆卿风虽被赏了新宅,但是成亲事宜还是被准备在了老相府,太后赏的宫人直接派到了新府,她能多逃避一刻都值得开心,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宫人。
元穆清在喜床上坐着,叶子早已经不知道疯玩到哪里去了,这丫头没个正形,但也都是元穆清骄纵出来的,但是在大事上,叶子也总不含糊。
正想着其他来排解无聊,做了半个时辰,她就浑身酸痛,但也不好乱动,只能呆呆的坐着。轻轻地,贴着喜字的门被缓缓推开,属于男人的脚步声传进耳中。
金丝暗纹的靴子停在喜帕围起来的视野里,元穆清想着这才半个时辰喜宴竟然结束了?她还以为得多坐一会呢。
忽然间光线明亮了不少,元穆清头上的盖头被掀起,她挺直了腰,抬头映入一双星子一般的眼睛里,耳畔是凤冠的细珠互相碰撞的脆响,鼻尖是喜帕扰动空气带来的对面人身上的酒香,那一瞬,元穆清记了好多年。
陆卿风没有说什么,只是以元穆清躲闪不及的速度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咧开嘴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好想亲亲这个小丫头。
待她回过神来,只看到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