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永辉十七年腊月那份天下震动的燕敕王世子册封消息是一场宴席的头菜,那么燕敕王府开年头场听政日便是宴席的主肴。
原本半年一次的王府听政日本来该是在三四月份召开,可恰逢世子回府庆典之时,陆远似乎也有心思让这位接班人尽早融入到幽州军政圈子内,百八大红灯笼高挂的燕敕王府在结束了世子回府这样连续数天的团聚之喜过后,又开始忙碌起迎接幽州各大军政要员的准备工作起来。
这样的安排倒是让燕京城本地及周边县城的一些不入流的官员和世家豪阀顿首垂足大叹惋惜,他们都是些没有资格拜入王府面见世子殿下更没有资格列席听政日的鱼虾角色,本来还想着借世子回府燕敕王大开宴席这样的契机和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利重重的送一份大礼,好好的拍一拍也许就是下一任燕敕王的马屁,或许就能在世子殿下心中留下一点良好的感官印象,那日后在幽州权势便有可能借力更上一步,甚至说一步登天也不无可能。
然而陆远先听政再开宴的安排着实让他们心里那点敲得噼里啪啦的小算盘打了空。
倒不是礼送不出去了,也不是马屁拍不上了,只是为人处世学问繁多,先入为主后入为仆这样浅显的道理,但凡是能在官场商场混出一些门道的又谁会不知?
毕竟若说财力实力,他们那里比得上在幽州经略许久的那几位军政大员,倾全家之力备下的那些浅薄礼品又怎比得上那些在幽州言语通天的大佬们出手阔绰一掷千金?
他们烦,陆容到乐得清闲两天。
除去刚回来的前几日幽州布政司和顺天府知府衙门那几位级别都在正四品以上的封疆大吏登门造访需要他出面相迎之外,剩余的时间他都在适应或者说融入在燕敕王府的世子生活。
其实也不能说是适应,毕竟当初在乔府他便已经过上了这种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
只不过在那里他多是虚与委蛇步步谨慎,而在王府则是闲庭信步如沐春风。
这座比汾州乔府只大不小的繁华门庭以后便是他的家。
大将军陆远这几日没事就往厦园跑,午饭晚饭准时准点的都要过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动辄二三十道菜肴,后来又逐渐的添上一瓶黄醅酒,偶尔还会拉上简斋先生王玄策,李老爷子李峰山到是自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从陆远口中得知李爷的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燕敕军老卒,没有军功背景也无家臣身份,只是一个机缘巧合被放到了陆容身边。现在他的事情都已做完,不想落人口舌被说成榜上陆容这颗大树的老人第二日就自请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为了这样的解释陆容脸色阴沉的盯着大将军看了许久,直到从那张苍老脸庞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破绽才算作罢。
相对于不声不响便走出陆容生活的李峰山,陈梯的并未离去倒是让陆容着实有些意外,原本他还以为自己一但跨入燕敕王府这位邋遢老头便会天高海阔潇洒而去从此再难一见。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老人就这样留在燕京城,每天在王府好吃好喝好玩的养老,偶尔还能一起斗斗嘴遛遛虎子,他已经不想从老人那里学什么剑法了,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每每想到荀寅那一掌,陆容心中都会如刀割般疼痛。
他欠他的太多了。
多到他甚至都不知要如何去偿还。
大将军对陆容学剑之事出人意料之外的大为鼓励,用他的话说陆家出过将军出过谋臣也出过修道礼佛之人唯独没有出过大剑客,你要是学有所成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陆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极其的真诚。
或者说以陆容的道行是分辨不出真伪来。
鉴于大将军这几日无论何等要求都一概满足的宠溺态度,陆容谨慎的问了一句:“你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你又不是想学诗词歌赋这样的风雅无用之事,练就一身武艺本来就对军旅之上有莫大帮助,我为什么要反对。”
仿佛是怕陆容觉得自己态度不够坚定,大将军马上遣人唤来了燕敕王府供养的三位武臣介绍给陆容认识,末了还嫌不够道:“可期现在不在王府里,回头我让他也过来,还有渐之,他们俩一人使刀一人使枪,虽然和你用剑不同,不过我想多看看总会有些裨益。”
陆容瞠目结舌,真是没想到自己的“老爹”是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
三位武臣一老两少,皆是用剑之人,陆容只听说过年老的那位,知道是天下间仅次于那几位剑道宗师的顶级高手,没想到竟也在燕敕王府做了武臣。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样话从来都不缺少实践之人。
与陆远的认可鼓励不同,王玄策作为陆容的授业恩师在这件事上呈现的是一种不反对也不赞成的态度,相比沙场征伐之术,有状元之才的简斋先生更看重的是世子殿局,回府的几天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让陆容知晓了不少位低者踮起脚尖也看不到的那些朝堂隐秘政策手腕,还帮陆容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幽州军政两界的一些关系网和利益链,其中更是毫无顾忌的言语直指幽州都护府、布政使司这两个幽州顶级权力机构内部的一些弊疾和黑暗,丝毫没有给主政一方的燕敕王陆远留有一丁点的面子。
大仲朝在承袭前朝卫所制度的基础上又对本朝兵制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革,除去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分别掌管天下兵马的统兵权和调兵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