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独孤星阑说什么,他便又无奈的一笑,“母妃她是三年前开始僵化的,在那之前,她也无异于常人,僵化后,她先后失去了触觉,味觉,嗅觉,再失去了一身鲜血,身体变得冰凉僵硬,身带死气,如同死尸。泱泱大周,又怎会有一个僵人的容身之地?”
“唯有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改变主宰生死的规则,才有活下去的机会。”姬夜说着,眼里悲伤越甚,“所以母妃等不及了,多等一天,她被发现是活僵尸的可能便大一分,这个时候,她牺牲了你。”
而他……没有保护好她。
姬夜话落后,独孤星阑沉默了许久,他的话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可她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贤太妃……可不像是一个仅仅为了活下去,就做出这些事来的人。
她微微眯起眼,继续盯着姬夜,“你可保证,今日对我说的话,没有半个字谎言?”
姬夜举着两根手指发誓,“绝无。”
末了,姬夜缓缓放下手来,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倒给他的那盏温茶,现在,他还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一丝温暖。
却不知道,这份温暖对于他来说,还能持续多久。
总有一日他也会僵化,渐渐的变成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怪物,到那时,她可还愿意多看他一眼?
“阑儿,如今你已知晓我身份,可……嫌弃我?”
问这话的时候,姬夜是忐忑的,他很想知道那个答案,可又害怕听见的是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独孤星阑想了想,便道,“曾经的独孤星阑,不会嫌弃你。”
姬夜心头一暖,就连那双深邃的眼眸都生了明艳艳的光芒。
他的心还没来得及暖透,却又听独孤星阑道,“可惜,过去的独孤星阑已经死了。如今的哀家既对你不怀期待,便也不来嫌弃一说了。”
姬夜顿时觉得心口中了一剑,那一丝温暖被刺的荡然无存,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从她嫁给父皇那一天起,便对他彻底死心了吗?
“倒是逸王,听得尤凝说你母妃是栽于我手,不憎不恨?”
姬夜捂了捂心口,“不管你做什么,本王都不会怪你。”
她入宫后所经历的痛苦,是他无法想象的,一切源于自己母妃,和他的不作为,如今这般下场,他没有资格去责怪她,更没有理由憎恨她。
他恨的只有自己,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他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不够果断,没能为了她不顾一切。
独孤星阑看着他那真挚的模样,心头又泛起了原主的情感,疼到颤抖。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独孤星阑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瓶符水,那是她用魇的灵血画的化生符,再以晨露化水而成的。
前世的时候,此符水常用来遏制僵毒,如今虽是无法压制姬夜血统里的僵毒,倒也能延缓个几年发作,算是她对爱姬夜爱的死去活来原主的回馈了。
……
等她回到帝华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远远便看见皇帝陛下坐在她的贵妃椅上,在小雪纷飞的院中,像幽灵一样盯着她。
她再晚回半刻,他一定会让龙羽军去冷宫里将她抓回来的!
李公公站在皇帝陛下身旁,替他撑着一把大伞,一双手冻的像胡萝卜似的,眼见着小太后回来了,他整个人都双眼放起光来,殷勤道,“太后娘娘,您可回来了~”
再晚回来一会儿,他都要冻成冰块了!
陛下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在这院子里吹着寒风等,他劝都劝不住啊。
看看……自从在独孤府里被小太后那什么了之后……便是片刻也离不开太后娘娘了呢。
“太后娘娘,孙太医那边已经把今日份的药材都送来了,帝华宫的水已经烧开了五遍,就等您下锅了。”
独孤星阑怎么听怎么觉着这话超别扭,咋的,要把她下料水煮了?
姬权穿着常服,俊美的脸上笼了一层薄雪,等到独孤星阑走近了才道,“进来。”
话落,李公公便命人将皇帝陛下连人带椅抬进了寝宫偏殿。
这处偏殿是姬权平日沐浴的地方,又叫月华池。
浴池修成桂花的模样,其规模足能容纳下二十人同时沐浴。
四周铺满了琉璃砖,天顶上也以琉璃宝石铺就,月光和星光便能透过宝顶倾泻而下,将整个月华浴池照耀的熠熠生辉。
月华池内雾气缭绕,还有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帝王褪去外衣,剩下一层天蚕丝雪白里衣,宫人们将他抬进了月华池里,再撒上一层精挑细选的月桂花瓣,那场面简直壮观不已。
今夜没有月,偏殿里便点了数盏烛,在琉璃砖的折射下,整个月华池显得华丽无比。
帝王沐浴在月华池中,池水淹没到的他的锁骨处,他浑身都笼罩在水雾里,满头长发披散,像海藻般在水中卷曲,那张俊美的容颜因为熏蒸的缘故,起了一丝平日里没有的绯色。
就在那么一刹那,独孤星阑脑子里莫名蹦出一个词儿来——妖孽。
狗皇帝虽然极其讨厌,偏是个上天赏脸的家伙,这颜值和身材是真真的能打,脱去那一身皇帝装束,这般随性的模样,真是惑人到了骨子里。
她站在月华池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这家伙命她伺候他这半月药浴,她来了却又是半点不需要她动手的,就让她在一旁欣赏他无敌的美貌和黄金比例的身材吗?
宫人们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