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夙归来的消息,早传入了宋太妃的耳朵里。
“琵琶,吩咐小厨房,赶紧预备着!”
她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厨,足足做了三十二道菜,直到满桌杯盘,完全放不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罢了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宫门前,日晷上的指针,影子在不断地移动。殿中的人焦急万分,来来回回不停地踱步,时刻都守着殿门,几乎望眼欲穿。
“娘娘……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邶……三皇子在华阳殿述职,对皇上大不敬,已经被禁锢起来,关入了邶安王府!”
“什么?!”
宋太妃一个趔趄没站稳,两眼一翻,顿时瘫软在了地上,内心惊悸不已,整个人捂着胸口,不停地大口喘气。
“都是本宫……是本宫害了他!”
琵琶见事情不对,连忙屏退了下人。
“娘娘,皇子只是被囚禁了起来,并无大碍,您切莫慌张。”
“若非本宫哄骗他,让他去给宋肄送信儿,皇上也不会怀疑他……这件事,一直是本宫的一道心病!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主子!”
琵琶还想再劝,琉璃从后殿走了出来
她热切地看着地上的人,那满面的神情上,显露出“怒气不争”的焦急。
“母妃糊涂!这岂是你的错?”
“自古疑心生暗鬼,三皇子向来忠心耿耿,谨守君臣礼节,又何曾有过半点儿僭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母妃常年活在后宫之中,这些帝王的伎俩,难道您还看不明白么?”
说着,她镇定地将人扶起来。
宋太妃兀自呆怔,猛然一回手,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衣袖。
“你是说,皇上是故意想除掉我们?”
但只在一瞬间后,她旋即又摇摇头。
“不……不可能,太后已经承诺,只要本宫罢手,就让夙儿平安,让我颐养天年,不会再伤害我们母子两,又怎会出尔反尔?我要去问她!”
急痛交错之下,宋太妃猛地朝着殿外奔去。
幸好琵琶及时反应过来,连连按住了她。
“娘娘去了要怎么说?若三皇子果真因为……”她猝然放低了声音,贴在宋太妃的耳边,道,“因为谋反被囚,娘娘这一去,岂不是坐实了罪名?到时候羊入虎口,是为敌人做嫁衣!”
“……”
宋太妃双唇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本宫应该怎么办?”
“若母妃不嫌弃,容璃儿前去探听一番,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再做定夺也不迟。”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表情愣愣的,见她言行乖巧,聪明冷静,透露出一股不同于常人的睿智,便蓦然点了点头。
“好。”
辰阳宫内。
太后穿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常服,原本乌黑的发髻中,露出了缕缕白丝,长袖之下,盖着一对古翠镂纹玉镯,鼻间可以闻见浓厚的檀香味儿。
花几的美人觚上,一簇鲜黄蓬勃的金丝菊,正在怒放。
“太后。”
听完瑛琰的话,她抬起头来,淡漠道:“这么说,他真的处置了殷夙?”
“这件事千真万确,此刻在邶安王的府邸外,尽是大内的守卫。”
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甚好,看来哀家终究没白疼他,在要紧的时刻,还知道分寸。只是这件事太过显眼,难免落人口舌,自古帝王怕言官……你这样……”
她侧过身子,在瑛琰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是,奴婢这就去办。”
第二日,华阳殿早朝。
殷帝坐在王座之上,底下站着一群老臣,此刻全都嘁嘁喳喳,左右交耳,哄然议论成了一锅粥。
“各位,宋肄身为大殷将领,趁大军与北境鏖战之际,设计坑害郑氏二位将军,致使二将被敌军团围,导致兵败自杀,大殷战败,让出公主和亲,此等大辱,万万不能姑息!”
话毕,下方又是一阵哄然。
殿中央的人愤慨不已,蓦然拔高了声调。
“边境整整十五万将士,纷纷联名上书声讨……皇上,为了安抚将士之心,慰藉老将军在天之灵,纵使您仁慈,也需得早做决断!”
见状,老侍郎站出来道:
“宋肄枉顾国法,其罪的确难诛!但邶安王一向忠心耿耿,宋太妃身为先帝妃嫔,从未有僭越之处,还望皇上明鉴。”
“此言差矣!”
中书令持笏出列,冷冷地扫了一眼方才说话的人。
“圣上顾念手足之情,未曾迁怒,已是仁慈至极!如今邶安王办事不力,幽居是按国律惩办,宋肄罪名昭著,宋太妃身为胞姐,若继续享受天家恩惠,实在让将士寒心!”
“侍郎身为朝臣,却力保奸臣,到底是何居心?”
“你……”
“老臣斗胆请旨,将宋太妃挪移出玉门轩,发配到城外的法华寺,为大殷祈福修行,终身不得回城,以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朝臣当中,再次炸开了锅。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见这阵仗,那些原本还想求情的人,都噤声住了嘴,纷纷出列附议。
一时间,偌大的朝堂之上,黑压压的跪了一地人。
上位男子的神情,却变得十分阴沉。
骑虎难下,逼上梁山,大概就是这种心情。母后,果真狠绝不留情!
“爱卿们……”殷帝发声,朝堂上立即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