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重臣家里,一般多多少少都会有朝廷的耳目,尤其是住在永乐坊的这一拨人,几乎家家都有天目监的人在盯着,如果地位再高一些,就可能很荣幸的梅花卫入驻。
当年侯府小侯爷李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自己家中,就是侯府里的梅花卫动的手。
不过通常情况下,就算家中有朝廷耳目,也不会太密集,毕竟陈国公府阖府上下可能有几百个下人,李信偷偷从后门进府不过大半个时辰,知道的也就只有门房和极少数的几个人,然而朝廷的人这么快便到了,很显然朝廷对陈国公府的渗透,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叶茂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看了一眼李信,默默开口道:“师叔,我可以去挡一挡。”
“你挡不住的。”
靖安侯爷眯着眼睛,笑着说道:“我这个学生这几年时间,恐怕做梦都会梦到我,这个时候我羊入虎口,谁挡着他他都会跟谁翻脸。”
说到这里,李信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若叶师还在,倒可以挡一挡,你不行。”
他迈步朝着门口走去,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主动回京城来,就是为了见他,躲着也没有用处。”
叶茂沉默不语,跟在李信身后,把李信送出了门。
陈国公府正门口,一个一身红衣的大太监,正在垂手等着,见到李信走出来之后,他对着李信拱了拱手,恭敬低头:“奴婢,见过太傅。”
李信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萧正,呵呵一笑:“我还以为内廷这一身红衣换人了,没想到还穿在萧公公身上,真是难得。”
萧正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李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道:“陛下已经在未央宫等候太傅许久,请太傅随奴婢进宫。”
说着,他让开身子,在他的身后,一顶深紫色的大轿正在等着李信。
“自然是要去的。”
李信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弯身走了进去,萧正有些佩服的看了李信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起轿。”
站在陈国公府门口的叶茂,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先是微微皱眉,然后缓缓开口:“去……把四叔请来。”
………………
陈国公府距离皇宫不远,轿子很快就到了永安门,然后从永安门门口直入未央宫,最后在未央宫宫门口停了下来,萧正亲自在前面引路,一路把李信引到了天子书房,然后萧正弯着身子,恭声道:“太傅,陛下就在里面等着您。”
李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色布衣,然后有些不在意的笑了笑,大踏步走进了天子书房里。
天子的书房,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大,
满打满站上二三十人,便再也站不下了,不过这个地方也不用站很多人,通常也只有五六个人会在这里议事而已。
但是有时候,大朝会上说的事情反而远没有这个小书房里说的事情要大。
天子就坐在自己的桌子上,静静的看着走进来的李太傅。
李信走进来之后,先是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萧正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宫人,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子,开口问道:“陛下,臣要下跪么?”
此时的天子,已经差不多二十岁,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孩童,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老师觉得不用便不用。”
“那我便不跪了。”
李信面色平静:“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再做那些表面文章,大家都有些膈应。”
“朕想不明白。”
天子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几步,然后缓缓开口:“不管是先帝还是朕,都没有薄待过老师,老师为何一定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宁愿去西南做反贼,也不愿意在我大晋做一个千古名臣!”
“是非对错,多说无益。”
李信左右看了看,然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这些年的事情,我与陛下都算是当事之人,身在其中,各有立场,说不清楚对错。”
说到这里,他静静的看了一眼天子。
“我来京城,也不是为了跟陛下讨论是非的。”
天子毕竟还年轻,被李信这一句话说的,心里有些气愤,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咬牙道:“那老师回京是为了什么?”
“要试一试朕的刀利不利?”
“陛下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是个很谨慎的人,凡事没有成把握,我是不会做的,更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靖安侯爷咧嘴一笑:“我是从锦城一路赶到京城的,我的马很好,走的很快。”
天子皱眉:“什么意思?”
靖安侯爷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有可能比西南的情报,还要早到京城。”
“不出意外的话,西南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按照估算,朝廷在汉中还有安康的十五万兵马,围不住西南军,最多三四个月,西南军就可以从汉中出蜀,开向京城。”
天子脸色骤变。
西南那边屡屡异动的情报早已经传到京城,但是两边真正打起来的消息,确实还没有送到。
元昭天子咬牙切齿。
“你敢当着朕的面,说你起兵造反的事情!”
“朕真的会杀了你!”
李信坐在椅子上,动也没有动。
“道理很简单,陛下也应该很容易想的出来,我原本可以不用这么来京城,只要大晋南北开战,再过两三年时间,我一样可以回到京城,不过那个时候,我与陛下之间,恐怕要主客易位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