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周持错开视线,端起碗洗了,这才将内心泛起的激荡平复下来。
“走吧,去府衙。”
谢见眠点点头跟上,一路上两人除了交流两句案子外,几乎没怎么开口,衬得气氛有些古怪。
周持在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爱心软的毛病大概又严重了,不过一碗面而已,何至于让他心神不宁了一路。
“哎,周持。”徐嘉从停尸房出来,正看到周持和谢见眠并肩而行,他面色凝重地叫住周持,看了谢见眠一眼又补充道,“小谢,你也来吧。”
“有发现?”
周持跟着徐嘉进了停尸房,高义丘和付千的尸体都在这停放着,虽然天气不算很热,但毕竟已过了几天,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息,呼吸间不可避免带了些腐臭。
谢见眠皱了皱眉,他第一次进停尸房,不太习惯,但到底没说什么,没注意到周持略带不安地看了他一眼。
“你们看,我发现了这个。”徐嘉走上前,停在付千的尸体面前,微俯下身揭开了覆在尸体上的白布,他拉起付千的裤腿,指了指脚踝处,只见那赫然有两点细小的红痕。
周持向前,凝神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问道:“这是……被蛇咬伤的?”
“嗯。”徐嘉点头道。
“什么时候的事?”
“伤口很新鲜,大概在昨日。”
昨日……付千死于昨日,这伤口显然不可能是死后被咬的,那就只能是在付千生前最后的一两个时辰内,付千是个柴夫,多半一大早要出门砍柴,所以极有可能就是砍柴时被咬伤的,这是他生前受的最后的伤……
“而且。”徐嘉目光变得幽深,意有所指地说道,“这蛇有毒。”
“有毒?那他不是被勒死的,是死于蛇毒?”
徐嘉摇摇头:“不。他是被毒蛇咬伤,但蛇毒蔓延前,毒性就散了,到他死时已经残留无几。”
所以付千更不可能是自缢,一个下定决心想死的人,哪里还会挑剔死法,如果付千真的不想活了,那被毒蛇咬伤对他来说反而是幸运的,不用挑选手段,不用自己动手,只要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等死就行了,省时又省力。但蛇毒被解了,无论是用什么方法解的,这都代表了付千的求生欲,他不想死,又怎么会在辛辛苦苦解毒后再用一根麻绳吊死自己呢。
“能看出是什么解的毒吗?”
徐嘉伸出手隔空虚点了下那两点蛇牙咬出的红痕:“如果是内服就麻烦了,怕是要剖尸,所幸不是内服,我在伤口附近发现了用药后残留的汁液,但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
他拿出一个包裹得严实的布包,递给周持:“这里面是我从付千伤口上擦下来的药汁,早就蒸干了,还好粉末保存了下来,你找个人拿去药铺中问一下,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周持接过布包,本想随手打发给谢见眠,想了想还是算了,手伸到一半又转了个弯,他叫来何泗,嘱咐了几句,何泗便拿着布包出了门。
“算了,你先出去吧。”谢公子能忍这么久已经很了不得了,周持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窒息,吃人嘴短,刚刚才吃了人家的面,此时照顾一点也说得通。
谢见眠这才抬起眼皮看了周持一眼,他眼皮很薄,在昏暗的室内更是显得如翼,这一抬眼间长密的睫毛在眼睑划下一道阴影,清淡地像是一纸白宣。
周持喉咙莫名有些干涩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