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上的宅子,都是皇上亲笔御赐,街上走的仆役、门房,都比京外的八品官儿有底气。”
“咱们大睦国,承着齐朝的风气,崇文尚礼,肚子里有学问,才是最大的本事。”
“我跟你说,你可别在外面巴拉嘴儿,大睦能在乱世中生存,全赖宰辅大人联纵之策,咱们当兵的才能少打仗,少死人。可别国凭什么让咱占着最好的、最中心的地儿啊。现在这个形势,谁都没本事单独吞了其他国家,所以跟咱们接壤的其他国家都不敢轻易挑事,把咱们打残了,自己也差不多被别国收拾了。”
“道理贩夫走卒都明白,所以啊,谁知道以后这洛陵城还叫不叫洛陵。”王姓军士感叹。
“王哥,说骑马的事儿,说骑马的事儿。”新来的军士见他兜来兜去没说正事,有点急眼了。
“你急个卵!”王姓军士斥了一声,还是给这个新来的接着讲。“蓑衣巷里头那位苏公子,在京城可是顶顶的大才子,但他有个怪癖,只有喝醉了才做文章。”
“京里头那些文人、公子、小姐,饮宴郊游时,哪个不是以拿到苏公子的最新的诗文而觉得高人一等。”
“听说皇上几次邀请苏公子出仕,可苏公子从不答应,皇上爱才,也由得他去,据说宰辅大人读过苏公子的诗文,高兴得捻断好几根胡子呢。”
“苏公子长相又俊朗,每逢出街,小姐们扔的绣帕都够你在京城买栋宅子。苏公子但凡有了新作,那些公子小姐必定是卯着劲儿争到手。京城公子哥要想讨好中意的小姐,送苏公子的诗文准是最好的礼物。”
“蓑衣巷里,官宦家的小厮们,每日都等在风雨楼下等着苏公子醉呢。苏公子醉后,随写随扔。以前小厮们经常打架,咱们巡防司不得已,上官们想了个主意,求着苏公子的侍婢将那些诗文收集起来,统一从风雨楼二楼往下丢,谁抢到就归谁,但不可以有身体接触,谁要是违了规矩,下次就别再想进巷子。”
“上官们对纵马小厮都睁一眼闭一眼,你说你要是认真打,你吃罪得起吗?”
“今天苏公子醉了一回,不知道那些没拿到诗文的小姐们,要哭湿几条枕头呢。”
“你呀,麻溜点儿,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形,拉卡要快,放卡要缓,别伤了那些小厮们,到月底的时候,还指望他们请咱喝酒呢。”
新来军士连连抱拳,“受教了受教了,我这糙军汉,要是真打,一鞭子下去还不得皮开肉绽啊。多谢王哥提点,多谢王哥提点,改日我多跟您学学怎么打鞭子,您可不能藏私。”
蓑衣巷,风雨楼二楼。
竹制的露台伸出窗口二尺来长,一根青竹竿支起雕花的窗户,一个散发的年轻人趴在沿巷的露台上,身着花袍,看不清面相,手里拎着一壶酒,睡得正酣。
身后一名侍婢,十五六岁年纪,盘着芷兰髻,环佩玎珰,眉眼清秀,对襟的小红袄尤显腰身,下着湖蓝阔裤,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小姑娘噘着嘴,手心手背都沾着点点黑墨,皱着好看的鼻子,捏着小粉拳,作势虚捶自家的公子。
“哼,喝醉也不晓得回房间睡,自己喝醉以后多重自己不知道么,红棉要是没拉得住把您磕着了,那我可是全洛陵金枝玉叶大小姐们的头号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