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目光扫过,正分不清那人是生是死时,那人却缓缓睁开了双目,看向了魏尺木。只见他眼中红黄掺杂,浑浊无光,面色平静无波,缓缓开口道:“陈家的灭顶之灾是因为你?”其声沙哑,还有几分生涩。
魏尺木眉头微挑,寒声道:“不错。”
那人听了这话不恼不恨,而是叹了一声:“你不该惹陈家的。”
魏尺木不以为意,反而问道:“你是谁?”
那人回道:“我是陈家的看蛟人,族名陈旸。自十岁时,便被族里派来看守此井,至今有四十年了罢?还是第一次有人进来。”
魏尺木心中微讶,却无暇感慨,言道:“你既是陈家人,也是该死。”
陈旸一动不动,面色如常,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魏尺木见这人这般看轻自己,不觉生忿,随即一掌拍去。陈旸不躲不避,而是手捏法诀,口喃咒语。只见他身后的石碑砰然而碎,身下的大地也起了道道裂痕,深不见底。须臾间,那井口上泛起道道霞光,继而从井口上漂浮起一个繁琐的龙形阵图。那阵图虽然繁琐,却随之而开。待阵图一开,龙吟之声大作。
阵图散去之际,井口蓦然而开。那井口初开,便从中冒出一股巨大的吸力。魏尺木一掌未到,便被这巨大的吸力阻扰,饶是他内力深厚,也不禁被这吸力缓缓吸向井口。魏尺木顾不得杀陈旸,只得向后飘退数丈,避开井中的吸力。
就在此时,那井中喷出一道光芒万丈的白焰,整个夜空为之一亮。继而龙吟之声响如滚滚奔雷,一个巨大物什破井而出——竟是一条白色蛟龙!只见那白蛟长有十丈,粗有数尺,飘长须生秃角,露尖牙舞利爪,更兼通体莹白,鳞光熠熠,已有几分龙象。
那白蛟直冲天际,眼看就要扶摇直上九万里,却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雷网,挡住了白蛟的去路。那白蛟在空中百般腾挪,仍破不开那道雷网,只得盘旋一圈,继而一头复又扎进井里。
临家山庄有金莺口,陈家堡便有白蛟龙。
陈家堡是如何得了这么一条白蛟龙,又是如何将其困在这大井之中,已不得而知。可自有这白蛟龙以来,数百年间,陈家每隔一甲子便有一个族人隐到困蛟井旁做看蛟人。
困蛟井有两道陈家先祖布下的阵法,一道是“蟠龙咒”,封在井口,若无看蛟人的法诀,万物不可出入;还有一道“泛雷网”,专克尚未化作龙形的蛟龙,铺在高中之上,包罗方圆数里之广,却是为了陈家有难时放白蛟出井御敌,而又不至于令其走脱。
看蛟人须是陈家血脉骨肉,将自身的血脉与白蛟连为一体,再借助陈家先祖阵法之力,方可镇住白蛟。这陈旸是陈暄的胞弟,非但天赋异禀,而且血脉不凡,正是陈家堡这一代的看蛟人。
魏尺木见了这等亘古巨兽,比之墨家机关兽还要凶悍数筹,不禁心生怯意,叹道:“这白蛟再有一二百年岂非要沿江入海化为龙么?陈家堡立足于江湖数百年,到底不是浪得虚名。”
陈旸瞥了一眼魏尺木,淡漠道:“但有此蛟在,天下无人能灭我陈家堡。”
魏尺木原本已萌生退意,此刻听了陈旸的傲慢之言,不由恼起了性子。他不去杀陈旸,反而一举跃入困蛟井中,竟仗着武功大成,要先宰了这条白蛟,好灭陈家堡的威名。
魏尺木初到井中,顿感井底吸力奇大无比,只怕不逊于苏如月的落云潭。他只得赶忙一掌拍在井壁之上,借一掌之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魏尺木朝下看去,只见井底十分幽暗,好在他如今武功又精进许多,目力远超超人,倒也能看出一些轮廓。这困蛟井虽是一口大井,井底却十分广阔。井底有水,俨然是一座地下的深潭。这潭水便是井底吸力的源头,好在有数十丈之深,其吸力虽大,倒也无甚大碍。
魏尺木未看见白蛟的踪迹,正寻思之间,忽从井底射出两道耀目强光。却是那白蛟感到有生人入井,潜出了水面,那两道强光却是来自白蛟的两只巨眼。白蛟许是瞅见了魏尺木,忽将身子一纵,便扑了上来。顿时井水激荡如飘雨,龙吟回响胜落雷。
魏尺木定了定心神,哼道:“来得好!”说着,已扭动身形,先避开白蛟的血盆大口,同时双掌齐出,拍到白蛟的背上。魏尺木《若水道》第八重境界骤然展开,寒气涌出,在白蛟背上瞬息结出一片巨大的冰渍。魏尺木心中暗喜,不料一股大力反涌在双掌之上,将其震开。
原来这白蛟常年都藏在井底的寒水之中,这冰寒之气对其无甚损坏,不过眨眼间便恢复如常,将冰渍抖落。这一抖之力何止万斤?魏尺木被白蛟一抖之力震开,直撞在井壁之上。魏尺木经此一抖一撞,经脉倏忽错乱,身形顿时不稳,被井底吸力一举吞噬。
魏尺木一时无处着力,又怕这井底之水和落云潭一样,藏有剧毒,何况他不谙水性,怎敢落水?仓忙之际,魏尺木只得连拍数掌,一来抵消部分吸力,二来这掌力所发的寒气在深潭中还是生生结出了一层冰渍。魏尺木方落在水面,便一掌拍在冰渍之上。这冰渍虽然转瞬即融,他还是借着这一拍之力,又翻上了井壁,重新稳住了身形。
那白蛟见魏尺木未死,也恼了起来,摇头摆尾,复又张牙舞爪而来。魏尺木连躲带打,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