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狂拉门,没能打开。我趴在地上,脸贴在地板上,透过底下的门缝,看到阿爸躺在地上,兽人咬碎头骨啃食生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嘎吱……嘎吱……这声音彻底将我脑中的弦割断。”
“没过多久,鲜血顺着门缝流进屋里,温热的血液沾染在我的脸上,血腥味扑满鼻腔,我才明白,我的阿爸啊!彻底……彻底没了。”
“很久,街巡部的巡逻队才过来,他们打开门,我才看清家门前的阿爸,他……他已经面目全非,街巡部巡逻队留下一人陪着我。我将那人赶了出去,将阿爸的尸体拖进屋,那一晚,我关上灯,和阿爸的尸体坐了一晚上。那一夜,月光照耀了家里的猩红。”
“第二天,我看着阿爸的尸体被抬到我家楼下,巡逻队的人在他身上浇了酒精,一场大火,将他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他变成末圈街道上的一把尘土,长眠在那里。”
讲到后来,夏饶澜的情绪逐渐平静,这么多年,让她泣不成声的画面依旧是阿爸扣着门框不肯撒手的场景。
阿爸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才倔强地扣着门框,想看他女儿最后一眼,即便是死了,也要将亲人的样子刻印在生命里。
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起那个晚上,都会觉得呼吸不顺畅。
范德金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们竟然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我一直知道末圈很危险,现在看来,末圈不是危险,而是凶险。”
夏饶澜见他没有无动于衷,脸上逐渐浮现笑容:“谢谢你能听我唠叨,这些话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看来,我的计划不能再耽搁了。”范德金面上浮现一丝认真:“兽人必须消失。”
范德金怕她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之中,又安慰了她几句。
没过一会儿,范德金的车抵达边防营大楼楼下。夏饶澜从车上下来,与刚刚从边防营大楼离开的萧琉擦肩而过。
萧琉的侦查能力一向很强,并不存在什么迷路不迷路的说法,想当初她寻找食物的时候,也曾来过中心圈区,当时还是末圈十八栋那位带她来的呢!
萧琉走在冷风里,想起末圈十八栋的那位,她曾告诉过萧琉,她有个女儿叫苏惑,因为受了伤,成了植物人,一直昏迷不醒。看到萧琉,总能想起她的女儿。
萧琉十五岁就失去阿爸阿妈,在一次寻找食物的途中遇到张毓。张毓见她小小年纪,却又不同于别的孩子,她逞强,她坚毅,便很照顾她。时常带着她去中心圈区,带她去开眼界,有什么好的东西,也记着给她分享一份。末圈十八栋与末圈一栋,相距其实挺远的。
遗憾的是,萧琉从没被邀请去末圈十八栋。
几周前,张毓告诉她,苏惑快醒了,她要为苏惑准备一些东西,以后不能带萧琉出去找吃的。她说那话时,奇奇怪怪的,就好像她与苏惑不能共存一样,就好像她提前知道自己会死一样。
从那以后,萧琉再也没见过她。你会发现,当一个人决定从你的世界消失,即便拼命寻找,也再没有找到关于她痕迹的可能。
直到有一天,萧琉在第一选拔现场遇见苏惑。当时韩长官故意为难苏惑,她觉得名字很耳熟,这才想起,苏惑是张毓的女儿。
后来,她一直留意着苏惑,人们的谈论中,带有苏惑的话,她都会去听,直到她听说张毓去世这件事。
她其实很想告诉苏惑,她很幸运,张毓帮她带回了宋橘子,而萧琉,也愿意为了报答张毓的恩情,默默帮助她。
特训部选拔结束,搬宿舍那天,她特意找严清炫,申请换到苏惑的宿舍。
你信以为真的缘分,其实是别人刻意为之。萧琉明白这个道理,却无法将这个道理运用在她与张毓的关系上。直到现在,萧琉还未张毓的死感到难过。
萧琉不知道的是,她一直认为遗憾的缘分,其实是张毓蓄谋已久。一直将苏惑保护在手心里的宋橘子,亦与张毓没有半点关系。
她口中疼惜的女儿,是她在很多年前就想甩掉的包袱。苏惑,也不是什么植物人。
不明真相的萧琉从没质疑过张毓的任何一句话,她一直把张毓当做敬仰的人。可是,张毓出现在s区,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萧琉脑子里想着苏惑的安危,便加快了脚步,她路过区管营大楼下,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黎生,区管长,应该在这座楼里工作,不知道现在回家了没。
不过,今天下午他应该参加了首圈一栋的庆功宴,肯定不在这大楼里,这么想着,便生出想去看看区管营内部结构的想法。
她猫着身子向区管营靠近,黎生参加完庆功宴,便回了区管营,刚接到范德金传过来的消息,说是要给末圈街巡部增派人手。他刚刚忙完手头上的事,正准备收工回家。
从侧门走出区管营的大楼,瞧见一人鬼鬼祟祟向区管营靠近。大晚上,还用得着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做贼心虚。
他想也没想,疾步上前,踢了那人一脚。萧琉发现自己被人踢了一脚,犟脾气瞬间上来,爬起身,开始六亲不认地攻击对方。
萧琉抬脚踢去,黎生侧身躲过,差点被她踢中腰部。
哟呵~黎生来了兴趣,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被她利落的进攻惊艳。萧琉不肯停下进攻,她还没遇到敢在她背后下黑手的人,这种人必须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