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命正准备去客舟处问问,却被李彪一把拉住道:“咱们不找老李头,他这一趟至少得十文钱,来回要不少钱呢!我找找有没有相熟的打鱼的带我们过去,省下来的钱咱们还能买点儿东西吃!”说完又嘿嘿笑起来。
……还有这种操作?
大哥,你为了省口吃的花了不少心思啊!
要说国朝有熟人果然好办事,李彪往渔船处转了一圈回来就拉着刘锡命上了一艘渔船,笑呵呵地对船头的人说到:“张叔,今次多谢啦!”
这叫张叔的人也笑呵呵地回到:“彪子你跟我客气个啥,上次要不是你帮忙,我那一网鱼都要跑喽!刚好我也要去府城。这是刘家老二啊,倒是几天没见着了。”
刘锡命吭哧吭哧背着小背篓上得船来,听见这船夫提到自己,虽然没什么太多印象还是赶忙拱手到:“多谢张叔帮忙!”
“哈哈,小秀才客气了,你们俩坐好了,准备开船了!”
刘锡命坐在船尾靠着背篓,看见码头渐渐消失在眼中,心下开始放松起来,终于出新手村了,起码到目前一切还在计划当中。
这才有空仔细观看起周围来,只见嘉陵江上船来船往很是热闹,两岸农田和树木不断地在眼前向后划去,冬日之中光秃秃的田地显出点点萧瑟景象。
这渔船没有遮挡,江风不时吹过来,吹得刘锡命直缩脖子。
船头处李彪正和船夫张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刘锡命仔细观察这张叔穿着满是补丁的白色窄袖短衫、长到小腿的黑布裤子,打着赤脚,脸上尽是风霜之色。
“张叔,你们打鱼平日里收成如何?”刘锡命突然插话道。
张叔苦笑道:“哪儿有什么收成,不过是勉强糊口罢了!”
刘锡命心下奇怪:“这嘉陵江里到处都是大鱼可捕,即便一天只出一次船应该也可以收获不少,怎么会不能温饱呢?”
“小秀才你家世代读书的,不知道我们百姓的苦处啊!”
“你这鱼打了起来要去城里贩卖吧,如今鱼价忒贱,更何况城里衙门差役敲诈勒索,还有各种役使摊派,哪个渔民不是被他们敲骨吸髓哟!”
“前段时间南充县里的老爷们又加了个名目叫渔贡,每个月都要上贡几百斤的鱼获,说是成都府里的王爷们要上贡的,我去他姥姥的,这江里的鱼又不是什么珍馐美味,朱家的王爷们会吃这个?还不是被他们拿了去,这帮天杀的!”
许是同村的关系,张叔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一会儿就情绪激动起来,开始指天骂地了。
刘锡命却是心头沉甸甸的,想不到四川民间已经负担如此之重了,可笑自己以前看书还以为只有陕西这些灾区才是如此,看着张叔满是凄苦的表情也一时无言起来。
突然,刘锡命看着江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脸色一变,使劲把眼睛揉了揉,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上的东西,生怕自己看错了。
那东西,真的是人!
“那边有人!”刘锡命大叫一声喊起来,李彪和张叔瞪眼望去,也见到那漂浮的物体。待船划得近了些,刘锡命发现那东西确实是人,不过却是几个泡的面目肿胀的死人,他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阵恶心。
反倒是李彪和张叔没什么反应,张叔见他没见过的模样,叹了口气道:“都是可怜人,如今世道越发地乱了,近年来造反的更是一波接一波,这估计是上游哪个村子又被乱贼祸害了。”
“现如今真有这么危险?”刘锡命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才崇祯六年呢,就已经这样了?
张叔长叹一声道:“小秀才,你是不知道外面的事,这几年光是陕西的乱贼攻入咱们四川也有几次了,更不消说咱们顺庆府、保宁府造反的,听说今年北边又是大旱,到处都有流民、乱匪往咱们这边跑,这世道怎么可能不乱,你们出门在外也要多些心眼。”
刘锡命一下子陷入沉默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不远处的浮尸却活灵活现地将这个世道展现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