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身上纹着花蛇的四个海盗急不可耐地翻上铁链,双手平举,保持着不可思议的平衡,踩着铁链袭来。
呀——嚯呀嚯呀嚯呀——
四名海盗的吆喝声并不整齐、又在两船间往返回荡,传到戚芝莱耳中,便已如鬼哭狼嚎一般、此起彼伏。
喝!
最右的一个冲到铁链尽头,双脚踩在舷墙上一跃,手中的大刀已向单膝跪在甲板上的披甲女人下劈来。
戚芝莱见势忙从右手边抽出重柳刀,左手抵住刀背,横在头顶。
铛!两刃相交、一横一纵。冲锋的海盗力量本就不弱、又借下落之势,这两手一刀正越逼越近,其臂上的蛇躯扭动着,手背处的蛇头就要咬上女人的胸脯。
戚芝莱在对峙中艰难地调整着姿势,从右膝跪地换作左膝跪地,随即右腿尽全力一蹬,握住刀柄的右手也随其上举。两人在这一蹬一举的作用下,以戚芝莱跪在地上的左膝为轴,向左翻倒;余力让海盗又向左多翻滚出半圈,正好是前身扑地、后背朝上的姿态。
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海盗忙屈膝起身,戚芝莱的一刀却已然向他的背心刺下。海盗在慌乱中向外侧翻,重柳刀哧一声刺进他原本压在身下的左臂。
啊!
他惨叫一声,戚芝莱又拧拧刀柄,刀尖插得更深了,直透过手臂、插进地里。海盗忍住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左手仍被死死地钉在甲板上。
无视海盗的嚎叫,戚芝莱一脚踩住他被穿透的左臂,双手紧握、从其中拔出刀,不见收势,紧接着便向下捅去。这次对准的,却是海盗的胸膛。
乓!
重柳刀的下刺被一道攻击弹开。戚芝莱往彼方定睛一看,攻击者的手中却空无一物。
“这个女人交给我,你们去解决掉下面那两个!”
那人离戚芝莱只有五六步距离,却还悠哉游哉地向更远处的队友布置着任务。戚芝莱看了一眼地上,原来击偏她下刺的是一只四尖的旋镖。
稍远处,在商船后半登陆的两名海盗得令冲向另一侧舷,刚好看见下方两条低矮的长船上,蔡昭正将多余的尸体抛进水里,蔡环则在用刀砍着长船尾部连接铁链的部分。
两条从先前的海盗手里抢过来的长船中,蔡昭和东子的一条已经插满箭矢,如何看都更加危险。并非是出自自私的考量,姐弟俩决定用另一条船带着垂危的东子先逃,将这一条留给戚左使和葛岚。眼下两人已将动弹不得的东子转移到蔡环的船上,蔡昭则在插满箭的这条船上清理尸体。
他已经将这条船上的链子砍掉了,搬尸体不过是在等蔡环也完成工作。
大船上打斗的声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忙碌中的姐弟俩一抬头,正迎上上方船舷边两名海盗的视线。
海盗攀上舷墙,对准了两条原本属于他们同伴的长船,一人一条、纵身跃下。
将最后一具尸体也推下船,蔡昭忽然捡起桨,而不是拔出剑。
“你带东子先走,我和左使他们一起。”
说着他伸出木桨,将蔡环的一条船向外支去。原本瞄准那一条船的海盗扑通一声落进水里。
被这一桨推远去的蔡环回头看一眼弟弟,铁链已断,她将短刀插回腰间,弯腰捡起桨,握在手中紧了紧,随即向远处飞快地划去。
雾海之上,孤零零的一条独木长船从并排在一起的两艘大船身边远去,其中一条上燃着一刻不息的火焰。
火焰中,大船终于开始一点点崩解。这时候,从一旁牙尖爪利的黑船上窜出许多嚎叫着的青灰色人影,从前者的残躯上抢夺走一筐筐漆黑的货物。
这时候,天空中盘踞已久的云朵才终于挤出几滴泪水,假惺惺地洒在商船的残躯上。雷声已经停了,雨却越下越大。辨不出形状的木条木板漂在海面上,不知时节的坏雨愈下愈猛,多雾的海面上复归晦暗,怨火无声,好像也随之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