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的,葛岚虽与她搭了一台好戏,却只是顺势而动,心中甚至觉得车夫说得挺有道理,既然不打算赖账,现在就付清车钱也没什么。不过想必戚芝莱拔刀出鞘有她拔刀出鞘的道理,便顺着她说。
“若他当真是怕我们到了不给钱,那我们给他也没有差别;但他若是知道我们到不了、或是到了之后给不了钱,那么让他现在就拿到钱……更没保障的是我们。”
戚芝莱盯着葛岚,神色凝重地说道。
“说他知道咱们到不了也……”葛岚不信道。说实话,他觉得戚芝莱想多了,就一个车夫,顶多市侩点,能有什么城府。
“的确……”戚芝莱垂下头,“但愿是我想多了。”
……
马车又行了几日,快要进入九寸崖所在的曲羊伯国。
那日的不愉快渐渐淡忘,车夫有事无事又开始与车内的两人搭起话来。
时候正值午后,官道伸入林中,斑驳的树影洒下来,马车在其中移动着,树影也活了过来。
午后小憩中,布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二位去寸崖所为何事啊?”
戚芝莱本就是闭目浅寐,闻声即睁开那眼,忙撩开车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私事!我们要去的是九寸崖附近的龚塘村,怕你找不到才说的大地方。”见车外并无异状,戚芝莱回答道。
葛岚睡得深些,车夫的问话没有吵醒他,眼下听见对面戚芝莱的答话才迷迷糊糊地晃晃脑袋,抬起头,睁开惺忪的睡眼。
布帘外,车夫沉默一阵,随即向里面朗声吹嘘道:“姑娘也太小看咱赶车的了,不说龚塘村,就是那村里的哪个路口,都难不倒咱。”
戚芝莱依旧觉得他的回话不自然,但也只是觉得,没有任何可靠的依据。
一段对话就这样终结,空气沉默了一阵,车夫又开口道——
“小的听闻那大国师没死,在龙桥料理了那黑鳞白须的恶龙,正往西回这寸崖呢……”
“什么?”
才醒转的葛岚一听车夫说大国师没死还料理了黑龙,兀地惊呼出声,将戚芝莱才要出口的问询也压下了。
“你说大国师没死是怎么回事,有消息说他正往这边来吗?”过一阵,戚芝莱重新问道。
“哦……”车夫花了一阵才反应过来,“二位不知道吗?大国师在蓟宁府现身,一路穿过颔山,往寸崖这边来了,那风姿,蓟湖两路的百姓可是都亲眼见了。”
他的语气夸张了些,反倒叫人怀疑起来。
葛岚明明亲眼见那雷劈进正厅里,明明亲眼见那大火燃起;戚芝莱明明带人翻遍了龙桥天道寺那里明明只有灰烬与焦土。
“这是怎么回事……”葛岚满脸疑惑地看向戚芝莱,后者脸上亦是疑惑,却更凝重些。
此时此刻,戚芝莱的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个大张旗鼓从假道蓟宁府的国师到底是什么人物?他真可能是荣实吗?若不是,他又是谁,又是谁有做这事的能力,又是谁有做这事的动机?
然而,在她的心中,却是不理智的喜悦一次次冲击着理智,叫她相信、相信这个在蓟宁府现身的国师就是荣实。
“那寸崖道坛有什么动作……”戚芝莱自语似的问道,声音不大,对面的葛岚也只能勉强听清,有那车轮声盖着,帘外的车夫自然是听不见。
“师傅!”葛岚看戚芝莱一眼,转头冲车外喊道,“按你听到的消息,寸崖那边儿可有什么动作?”
“……寸崖啊,”车夫迟疑了一阵,“能有什么动作,恭迎大国师归位咯……”
沉思中的戚芝莱听到这句,轻咬下唇,摇了摇头。
“不对,不该。”
她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