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泰然自若的翻下马背,牵着飞羽徐徐走向高勋,平静与他说道:
“高大人,大王安葬完毕,咱们还都吧。”
此刻高勋脸上吐露着复杂神色,见百里燕若无其事欲走离开,他上前拦了一步说:
“奉新君王命,永兴侯接旨。”
高勋从怀中掏出太子诏命,确切的说还不是诏命,因为太子没有登基,只能称之为新君谕命,一种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的行政命令。
此时百里燕声色全无,平静对着王旨行一行礼:
“臣百里燕令旨。”
“新君手谕,孤感念永兴侯尽心尽责为父王分忧,然孤体恤大司农操劳国政心体疲乏,故今日起,永兴侯安心于仁武陵寝安养身心,代孤替先王守灵以尽值守……永兴侯,接旨吧。”
话音落下之际,空气一片沉寂,百里燕始终躬这身没有抬头,高勋此时只想到一定是对他的打击太大,百里燕一时半刻难以接受如此巨大变故而深感震惊,遂是小心试探道:
“司农大人,接旨吧。”
话音刚落,百里燕突然直腰仰天放声咆哮:
“呵哈哈……”下刻他说:“高兄,你我同门有快三十年了吧。”
高勋警惕的退后了一步道:
“是的,愚兄自愧不如,但王命难为,愚兄不得不遵,还望贤弟海涵。”
“呵呵…”百里燕冷笑着,接着说:“不必枉费心机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贤弟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与诚道派关系密切,今日今时之一切,无不是诚道派与西寰共谋罢了,你以为我不知。”
听到这里,高勋收缩者瞳孔凝视百里燕,他说:
“你早提防着我。”
“其实最初内廷泄密之事我从不曾怀疑过你,但后来王眷事变之前,王眷太守仇瑞浦曾几次奏报朝廷,但大王与我均未看到任何消息,我遂而起疑心,当时我只怀疑上了太子,然仍没有怀疑你。
而所有行政奏本若非急件,都经由你手收发分类,再传与太子大王与内阁,故而事后我便去询问了司典高林,他亦未曾收到你转来的仇瑞浦奏本,由此我断定,是你姑息养奸里通外国。
卫国发起金银短斤缺两时,我便怀疑内廷有人泄密,当时能接触核心财政机密者只有那些,我怀疑过所有人,但却唯独没有怀疑过高兄,然高兄还是令我失望了。”
此时高勋黯然失色无言以对,他不知还能到说些什么,于是干脆不说不去面对,转身便要走,百里燕突然又问他:
“高勋,你告诉我,诚道派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替他们卖命,难道大王就曾薄待了你吗!”
此言一出,严重刺激到了高勋,他猛然沉下脸回头说:
“百里燕,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正是因为你太聪明,太自以为是,不识时务。天子之位岂能是诸侯所能觊觎,而你却助咸国一统天下,功高盖世无人可攀,你是立下了盖世奇功,但你却得罪全天下所有人,你好自为之吧!”
言毕,高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百里燕纠结万分。
高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正是因为他太能了,正是他推动的变革,改变了既有的利益分割,,遭致了所有权贵既得利益者的人嫉妒和愤恨,也不该推倒天子这座大山。因为在多数人心里,天子依然是天子,而诸侯依然是诸侯。
与他同时代的政治家,乃至全天下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天子仍然是不可动摇的存在,高勋的政治信念是尊王,而百里燕改革二十余年来,进行了多数改革,唯独不敢动尊王。
因为尊王既是尊君主,也是尊天子,所以变法到现在,根本核心思想仍然没有动摇,改变的只是外在,一旦他死了,复辟是必然的。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改革遭遇了空前的挫折,如果不推翻尊王的政治核心,政治协商制度,哪怕是君主立宪制也无法实现。但如果推翻,意味着他不仅要面对推翻姜蛰,推翻天子,日后如何拥立新君稳定局面,都存在巨大的政治障碍。
百里燕带着护兵默默回到了太庙殿,独自静静的跪坐在咸王的遗像面前,黯然落下了眼泪,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流泪。
“狂澜,我的改革是不是失败了。”
“如果政治无法得到改革,任何社会性改革最终都会失败,充其量社会改革创造的一切知识财富物质财富,会被复辟势力重新瓜分。”
“是啊,但有些改革是不能去碰的,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是不能去碰的,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改革的终会有这一天。”
“是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历史的选择永远是有其固定的局限性,特定时期和条件下所能选择的策略十分有限,就在于孰轻孰重以及由此引发的后果。
你当初选择不去碰核心问题是明智之举,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繁荣局面,站在整个大局上看,你以一人之力实现了空前逆转,你死了也值了。”
狂澜说话有个毛病,没什么轻重,想当然的说,百里燕也习以为常,从不跟他计较什么。
“你准备安排一下,我要与霞儿、娇儿连线。”
“好的。”
百里霞、百里娇各有一台棒式计算机和一套子系统,即便没有光纤和卫星作为中继器,狂澜的子系统和棒式智能计算机都具备建立无线视频通信的能力。
此时二女正在轩云益草堂图书馆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