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岳正是知道姜严的惧怕咸王迁怒于他,于是谋杀了司库少承石勤,石勤掌握军资库存,是姜严心腹,石勤一死,咸王必然要找人接替,公孙岳从而轻易能够揭开这个疮疤,再次激化大司马和咸王的矛盾,迫使姜严铤而走险。
也就是说,公孙岳没打算亲自出面,而是要让姜严出面反叛,即便不能杀死咸王,只要陔陵一乱,黑巾军即刻出兵攻打永兴河,限制赵逊大军行动的同时,暗渡陈仓北海郡,将广信攻下。
因此,陔陵叛乱的目的,最终不是要拿下陔陵,而是转移咸军注意力。
结果没想到姜严凭空出个昏招,得知百里燕得胜还朝,姜严愈发担心赵逊将来他取而代之,而百里燕则合情合理的,顺理成章超擢提拔为司库少承,接管全军军需的账目,考虑到这层关系,姜严就想到请百里燕过府密会,意在贿赂百里燕。
百里燕当然不会吃姜严这一套,公孙岳心里很清楚,同时也清楚百里燕为人圆滑,一直在提防姜严狗急跳墙,料定百里燕势必趋炎附势虚与委蛇,拿了姜严好处的同时,还稳住了大司马,暗地里却与咸王串通。
如此一来,公孙岳的算盘就得全部落空,显然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于是不得不毒杀姜严,把矛头引向轩亭侯,进而指向咸王。
只是没想到百里燕破案神速,以指纹为线索,很快撇清了轩亭侯的嫌疑。
但要说无知是害死人的魔鬼,这话一点也不假。
百里燕全城放出消息收集指纹,其实打草惊蛇的意图更大,很显然几千个指纹,仅靠肉眼比对重叠严重的指纹,显然短时间内是无法完成的工作,以当下的技术条件,也无法完成。
但公孙岳信以为真了,当真以为几天之内就能破案,因为那几根铜筹是过过他手的,也确实留下了指纹,这要是查他头上,十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便要毁于一旦,他当然不甘心,于是狗急跳墙的反成了他。
“人算不如天算啊,唉……”公孙岳一息长叹,满是惆怅和失望。
“天作孽不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今日的局势乃相国大人一手所致,即便相国不起兵,大王也要取你而代之。最后,关于大王所赐御酒,可也是相国大人所为?”
“魏将军既已全知,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此种毒酒于真酒相伴而生,绝非普通人所能弄到。据魏某所知,天下能酿白酒者,仅梁国博源君姬丰一家,毒酒之源,源于头酒,而博源君每次都要将毒酒倒掉,能得毒酒者,只可能来自于博源君酒坊之内。
若以此理,梁国之内已密布黑巾军眼线,而且就在梁天子与权贵勋戚之间,否则如何知道头酒有毒。”
七八年前,百里燕将酿白酒的工艺卖给博源君姬丰,这些年过去,整个中原版图之内,能生产白酒的只有姬丰的酒坊一家,可谓是赚得彭满钵满,头酒有毒的这个道理,除了博源君外,只有他酒坊中的酿酒师知道。
黑巾军能顺顺利利的弄到毒酒,绝非是偶然事件,而是很早就将眼线潜伏在了梁国,就在姬丰身边,否则怎么可能千里迢迢的把含有高浓度甲醇的工业酒精弄到咸国呢。
一旦将来黑巾军挥师西进攻打梁国,可预见梁国内部的哗变和叛乱定不会少。
“常云道‘见微知着举一反三’,能做到者聊聊又有几人,魏将军不愧是当代奇才呀,我公孙岳自愧不如……”
“比之相国大人,魏某实不敢当。还请相国莫要寻短见,也不要妄图服毒,魏某绝不会袖手旁观,大王还等着相国一个体面的交代,否则大王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呵呵,魏将军想的果然周到啊!”
公孙岳要是死的太轻易,咸王用人不当酿成的惨案,谁来顶这个黑锅,无论是政治还是舆论,影响之恶劣,绝非咸王能够承担。弄的不好,满朝文武搬出家法祖制,要咸王退位,太子提前登基都有可能。
当然,赵逊现在手握重兵,他的态度最终决定了政局走向,赵逊若继续拥戴咸王,废议是被弹压了下去,但对政局的影响远未到消除的地步。
且不说赵逊得罪了满朝文武,咸王历经这次大难,难道还能放心身边养虎为患。
功高震主的心态随之会反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公孙岳若是现在死了,咸王的最后的遮羞布,可就给撕的粉碎。说的难听点,是拆台,而且是落井下石后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