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燕很难明白家族化的根深蒂固在当下的禁忌,一个遭到排挤打压的的士族,往往不是一代人两代人,是世世代代直到政权的消亡,亦或是家族瓦解。
就像前朝余孽,哪怕是王朝灭亡了几百年,只要当朝政权还存在,永远要将前朝余孽追杀倒底的道理是一样的,因为家族的政治烙印,永远镌刻在家族的传承簿上。
公良氏雄踞志国,又与赵家同根,赵家又不是凡夫俗子,承袭了贵族体制,咸王既不能杀掉,也不能放走,杀了,等于给公良氏口实挑事,放走就是放虎归山,人家非但不会感谢你,暗地里还要骂你傻。
想要要重振家门,不能是天下太平的治世,非得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草莽群起英雄辈出的乱世。
百里燕不禁在想,自己是草莽,还算是英雄呢。
思索之际,关龙翔问道:
“魏将军,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将军能否赐教。”
“关龙先生但说无妨。”
“如今占了添城、夏渠,叛军定是要全力反扑,将军可有打算。”
“魏某既然敢于袭敌之后,自是料敌于前。围攻鼎炀的雷霆叛军八成不会大举回援,叛军只能从永兴河撤兵反扑西郡。以关龙兄才智,想必不会多此一问吧。”
“原来如此,看来是让魏将军见笑了,一点在下的拙见,不足为道。”
“呵呵,关龙兄想出仕,何必自缚于人前。不妨说来,也让魏某参详参详。”
“那在下就献丑了。在下前日与安陵贤弟有言,贼兵从北海郡大举来攻之可能较小,永兴河贼兵必然要退。若是不退,北海郡贼兵就要退。北海郡贼兵若退,要面临三个问题,其一是截断合城贼兵与蒲城贼兵如何退,是与大军汇合后退兵,还是原路从密林小道退兵。
其二是晋军,晋军纵然不会与叛军决战,但是二十多万人要想打个小埋伏,将此前诸多失利找回来,并非难事。其三,鼎炀到此甚远,叛军二十多万大军上路,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抵达。
相比之永兴河贼兵,与咸军隔河对峙,退兵极为容易,距卫津不过七八日路程。然永兴河贼兵退兵之后,情势对咸军仍然不利,北海郡贼兵不退,将军此行便是徒劳。
同时还要面对永兴河退来叛军的重兵包围,故而若要解此困局,在下思来想去,唯有永兴河咸军分兵北上,但叛军必然料定咸军会有此举,不知将军如何破此死局?”
“英雄所见略同啊,关龙兄既出此言,应是已经知道此解症结所在。”
“如此说来,永兴河东岸咸军,当真是大举北上攻打贼兵去了?”
“正是,否则本将来此还有何意义呢?”
“那将军是,欲取欲还之计……”
“是,但也不是。对叛军而言,西郡倘若只有数千咸军,即便丢了三城也不足为惧,但是西郡又不能不救,因为西郡民力在此,我军占据越久,所得民力亦越多。故而叛军忌惮的并非我军数千人马,而是西郡上百万之人力。
因此叛军必须来救,若是不救,一两月过后,西郡至少能有三五万老弱杂兵或是数万民夫,届时叛军身后粮道将受巨大威胁,咸西郡也将不保。
然叛军也知,我军短时内袭取西郡三城之后,北海郡情势仍不得解,但是若从永兴河西岸撤兵,东岸咸军必然分兵北上驰援,北海郡形势便可转危为安。
故而叛军断然不会让永兴河东岸咸军顺利北上,因此必有诈计,定是待我永兴河大军准备分兵北上之际,叛军突然杀回河边,给予当头棒喝,而后再次西撤驰援西郡。咸军遭受突如其来重创,便很难下定决心举兵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