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城头响起短促有力,音高声锐的号声,这又是另一种短小,却是各诸侯国最常用的号角,十几人乃至几十上百人齐吹此号,号声极为洪亮能振奋人心。
城外闻之号响,便是知道御客、志军尽数退入城中,而城头三颗飞鸣哨燃烧依旧,宋、徐骑兵急速脱离左翼交战,向北撤退,同时晋、卫联兵按计且战且退进入城中。
不过此时晋、卫两军丑态尽显,由于蛮军右翼背后数百步内已无联军,晋、卫两军这么一撤,右翼蛮军便是无后顾之忧,全力反扑撤退途中的晋、卫两军。
晋军此番出城骑兵一万,卫军是骑兵一万、步军一万,撤退号声一响,晋、卫两军争先恐后,与其说是撤退,此刻反倒更像是溃败。
晋、卫骑兵夺路而逃,卫国骑兵压根连自家步军都顾不得,拉起战马扭头就跑,要多快有多快,绝对是比冲锋陷阵更是了不得。
晋军骑兵也是虎狼之师,发现卫军步军当道,直接纵马碾过去,反正天黑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蛮军作孽,还是联军的人祸。
于是两军稀稀拉拉一路仓惶退入城中,待到蛮军追杀之城外一百多步,宋、徐骑兵回马枪从背后杀到,此时蛮军右翼背朝南面,脸朝北,已是被联军轮番招呼杀得晕头转向,加之阵形大乱,脱离大阵,宋、徐骑兵由南向北杀将而来,一次冲击便是将其冲垮。
此时城头数千战械蓄势待发,一阵激鸣声中万箭齐发,两百步开外落箭无数,蛮军左翼追杀宋、徐途中飞来横祸,惨遭巨箭石丸迎头痛击,中箭飞石击中者数以千百计。
望远镜中见此一幕,百里燕(既魏贤)一息长叹:
“战争啊……”
“大人,为何叹气?”蒋杰疑惑不解。
“你还小,待等哪日做到了一军主将,你便会知道为将之不易。现在说了,你也不懂。”
“哦……”蒋杰更是疑惑,却又不敢多问。转而又言他:“大人,此战我军大胜,蛮军似乎并不像此前传闻那般凶残,此番南征,联军胜算应该极大吧。”
百里燕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不见得,今日能胜其因有三,一是违反常理出其不意,蛮军措不及防,二是两军阵前斗将,我军士气极盛,其三此番出战皆乃联军之精锐,各军皆配有精铁兵刃,御客更是装备有钢刃与锁子甲,堪称精锐中之精锐,若无御客率先破阵,此战最多是平手,甚至可能还要败。
倘若日后两军野战正面相持,联军尚有多半军队大量装备青铜兵刃,加之蛮军有战獠、飞鹰兽、凶兽,骑兵数十万计,野战对阵我军毫无胜算,守城尚且勉强。
本将甚至怀疑,此番攻打天南关正面之敌,绝非敌军之主力精锐,其将帅统军之能极为平常,甚至失常。若按此推算,蛮军以三十万普通战卒前来攻打天下第一关,这足以说明蛮军精锐尚未抵达,入冬之后,天南关正面蛮军可能更多,今年这个冬天,日子恐怕不好过。”
一丝不祥预感此刻游上百里燕心头,今日一战,金雪狄大失水准,战力被联军压过两头。想起三月前御速令送抵陔陵,沿途烽火台未燃红云烽火,曹驰正判断金雪狄大势在后的预判,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戌时末亥时初,战事接近尾声,宋、徐联兵相继撤回城中,城头箭矢飞石狂泻,蛮军迫于威胁,留下大片尸体,迅疾退回三百步外。
首战惨败,穆巴特军团军团长德茨克恼羞成怒,叫嚣着连夜攻城:
“纳基卡斯,该死的投石机什么时候可以给我拉到这里!”
“最快也要今晚后半夜才能组装完成一台,明天中午还可以组装完成两台。”
“去,传令大营,天亮之前,我要在这里听到巨石的咆哮,快去。”
“遵命,军团长。”
这时副军团长特米尔手持金令,率领骑兵赶到前卫大营:
“德茨克,传令官带来陛下命令,传令穆巴特军团不得擅自交战。”
“那是军令送达之前!”德茨克强调道。
“但现在损兵折将,应该立即将消息禀报陛下,请求月亮神的宽恕。”
“月亮神会宽恕无所畏惧的勇士,神将惩罚哪些肮脏的臭虫,我德茨克·赫罗·瓦尔以神的名义起誓,北人会得到惩罚的。”
德茨克叫嚣着,丝毫没有退兵的打算,或是说,蛮王陛下的命令仅仅只是要求他不得发兵求战,并没有更加详细的命令。
后半夜,宋、徐联兵陆续撤回城中,御客放火烧断了过壕车,首战到此暂告段落,共计十万五千人出城,活着回城的不到八万七千人,天亮前陆陆续续爬回三两千。
第二日天色微亮,地表浮着一层薄雾,关外浮尸盈野死者枕藉,横七竖八倾倒翻覆的旗帜兵器不计其数,一片死寂毫无生气。雾水浸润了发黄的草地,未干的血迹流淌着殷红的血腥,薄雾笼罩下更增添了几分死气。
联军战卒陆续出城收敛尸体,抢救伤员,清理昨日战场留下的战利品,此时一声低沉冗长的象鸣,骤然打破战场的沉寂,立时有人惊呼道:
“战獠,是战獠!”
远处雾气浓重,数里外看不见倒底有多少猛犸,但地面如同地震一般地动山摇。
象鸣传出数里,百里燕惊醒梦中连声打呼:
“蒋杰,蒋杰!”
闻讯百里燕唤他,蒋杰冲入帐中:
“大人,何事!”
“什么声音?”
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