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百里燕就地扎营,令人伐木,修造木筏,选拔水手,同时派出一支百人骑兵返回雅思艾瀑布河上游,将消息告知公良文,以免其措手不及。
当天夜间,大军移防进入德朗基山口以北平原,第二日放出的斥候尽数返回,北面的沼泽自东向西横跨两河之间,阻断了南北的通道,纵身宽度至少六七里地以上。
不同于丘比贡外湖沼泽和西山外沼泽,德朗基的沼泽位于两条大河之间,水系极为丰沛,沼泽含水量高,水网遍布,植物的碳化泥成份都没入水泽之下,覆土填埋效果并不理想,填入的泥土很快会被沼泽吞没。非动用大量人力覆土夯实,短期内不太可能从沼泽的北面大举进入德朗基平原。
截至当日黄昏,大军共计捆扎木筏一百七十余艘,砍伐木料已经堆积如山。百里燕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数根,不禁感叹战争对自然破坏何其之大。
自他南下以来,一路砍伐树木保守估计不下十七八万根,最小的都有三十公分,最大的直径直径随便都有两米半,其中不少都是上好的名贵木料。这要是在前世,估计能把牢底坐穿。以至于若干年后,百里燕颁布新法,以修复因战争破坏的自然植被。
当天夜里,百里燕在河边测算水速,他必须确认水流速度,以便于推算速度和时间,确定何时出发,同时又能在天黑之前正好抵达下游。
受风力、流速、潮汐、船体结构等因素共同影响,内河二十四小时行船的速度少则百八十里,多则三百多里,甚至更多。逆风逆流时行船最慢,顺风顺流行船最快,必须精确估计水速才能朝发夕至。
如果是海上远洋航行,受到风力、洋流、气流、湿度、海水密度、阻力、温度、船体外形、载重吃水更多因素影响,每小时航行速度最慢只有两到三里,最快十多里地,多数情况下远达不到十几里的理想航速,能有五六里每小时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由于是突袭,不能举火,如果早了,容易被发现,如果晚了,则看不见,极易发生翻船和碰撞,必须拿捏好分寸。所谓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大致也不过如此。
蒋杰跟随百里燕多年,耳濡目染受益良多,一般的计算问题都已经难不倒他:
“大人,照眼下流速于风向,我军明日巳时前后出发,黄昏时就该抵达丘比贡西河下游。”
“掐算的大体是不错。”百里燕中肯说道,随即又话锋一转:“但金雪狄人在下游河段架设有浮桥,你可曾考虑过顺流而下如何能通过浮桥?”
“应该提前遣人出发,待我大队人马抵达浮桥之前,靠岸下水捣毁浮桥,如此可最大程度争取更多时间。”
“但浮桥一毁,浮桥守军势必报知西山外驻军,敌军定会有所防范,你可想好如何应对。”
“这……属下倒是未曾想到。”
蒋杰红着脸,不知如何应对,百里燕安慰他说:
“通过浮桥必然要被金雪狄人所察觉,但我军并非完全没有机会。首先,守桥敌军报知西山外驻军沿途需要人传,从西山外驻军前往西河岸边仍需要人传,这一来一去没有八十里,五十里总有。我军顺流而下冲过浮桥的速度,应与敌军反应速度大致相当。
故而在敌军做出反应增兵调船这个当口,我军依然有提前突袭之可能,且我军是坐木筏,没有风帆,几乎不受此时逆风影响,可能要比敌军反应之前率先突袭。
如果在敌军反应之前突袭,可拿下更多战船,若是同时动手,我军此番劫船战卒不过四千余人,一旦被敌察觉,我军绝不可能拿下大多数战船。因此当以巩固战果为首要目的,将船开回德朗基,不得贪多。”
“如此金雪狄人可从水陆一同追击,届时我水军会极为被动。”蒋杰干练说道。
“说的不错,确实会出现此种被动情况。但金雪狄人的战船不大,小船居多,不计桨手,大船最多装上两百来人,小船只能装一百多人甚至不到百人,且眼下水军移防岸上,其船上水兵定然不多。
而我军有四千人,分三四十艘战船绰绰有余,届时将桨手救出之后,以战卒交替轮流划桨。我军逆水行舟速度定会比他们快得多。”
“哦……属下明白了,金雪狄人断然不会自己划桨,而我军轮流划桨,速度定比他们更快。”
“说的对极,你想想看,逆流而上还是用人划一百三四十里地,光靠几十个人哪里吃得消,除非金雪狄人自己划桨,但显然不可能。故而夺取战船之后,仔细调配好人手,轮流交替划桨,就能比他们快。
记住,如果敌军先于我军做出反应,并向战船大举增兵,你可率人马继续摸黑顺流而下,前往前往丘比贡山西南登陆进山,与苏先生汇合,切莫要意气用事误了性命!”
“属下记住!”
蒋杰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百里燕让他随司空南一起北上劫船,也是放他出去历练一番。
与蒋杰交代详细,百里燕连夜召集司空南和御客商议劫之事。
御客南征几乎将中原所有人马调往了千岳山,刺客也不例外,眼下偷鸡摸狗的事情,破坏浮桥需要精细到每个细节,提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更不能提前暴露行踪,御客显然要比联军士卒更能胜任此项破坏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