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少年所指,来到一处已是残破的茅屋,茅屋的顶棚已是掀掉了一半,屋中黢黑一片,只一个老妇人坐在两张长条凳支起的木板上,勉强浮在水面上,怀中抱着一个十岁的女娃。
女娃面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两人都瘦的皮包骨头面黄肌瘦,见百里燕怀抱着少年,老妇人无力的喊道:
“小琦,谁让你让生人进村的呀,这兵荒马乱的,要是招来了乱兵怎么办呀。”老妇人喘着粗气,就好像随时需要抢救的哮喘病人,说句话,还要喘口气。
这时少年说道:
“奶奶,有吃的,有吃的。”
少年挥舞着手中的面饼,挣脱跳下了百里燕怀中,冲进屋里,在老妇人面前晃动着面饼袋子,老妇人很是激动:
“是外面的恩人给的?”
“是的奶奶,可香了呢。快叫妹妹起来吃饼子,小琦有好多好多的饼。”
少年使劲推着老妇人怀中的女娃,却如何也叫不醒自己的妹妹:
“宁宁,宁宁,看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快醒醒啦……”
女娃没有出声,就像睡熟了一样,老妇人一脸的沮丧和失落,摸着小琦的头,目光看向屋外百里燕等人:
“多谢军爷的活命粮,老妇给你们磕头了。”
老妇人放下女娃要下水叩拜,百里燕上前将她扶起:
“老人家请起,这女娃娃是病了吗。”
此时老妇人一息哀叹,又坐回湿漉的木板上,抱起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女娃说:
“死啦……已经死啦……”
百里燕心头一阵酸楚,胸口起伏剧烈。纵然见惯了苦难,复见此情此景,心中的仍是痛苦。
当下思想守旧,重男轻女严重,农耕时代男丁更是壮劳力,体力和产力是女人的数倍,男丁有优先的社会习俗贯穿古今。
困难时期,为供男丁存活,女孩往往是最先牺牲的对象,老妇怀中的女娃,显然是活活饿死的。
虽然已是面色苍白,但尸体尚软,百里燕下意识伸手搭过女娃的小手,尚有热度,但体温偏低。再探女娃的鼻息,气若游丝微乎其微,难以令人察觉。
他忙与蒋杰吩咐:
“蒋杰,快去令人熬热水,放一块糖!”
“哦……”
没有丝毫犹豫,蒋杰去取酒精炉熬糖水。百里燕这时又道:
“老人家,女娃还有得救。”
“真的,我家宁宁还活着!”老妇人激动。
“命还吊着,再晚一两日,怕就是没命了。”
饥饿引起的营养不良、低血糖症和长期的无盐进食,是引发人体丧失机能直至枯竭死亡的主要原因,单纯间歇的饥饿,并不会直接引发死亡,只有持续饥饿才会引起机能的丧失。
持续的饥饿最终因低血糖而陷入持续的无力和昏迷,趋于濒死,形成假死状态,如果没有引起潜在的并发症,假死往往可持续几天,生命力顽强者可达十数日。
在医学并不发达的时期,假死濒死而误诊致死者十之八九。可以想见,若非百里燕碰上,女娃将草草下葬就此结束生命。
少年懵懂无知,尚不知生死边缘的女娃半步踏在了鬼门关上苦苦挣扎。
少时蒋杰煮了一碗糖水,兑上凉水端到进屋中,百里燕试了口水温,不觉很烫,便是用手小心扳开女娃紧闭的牙关,给她缓缓灌下。
“去,用些面饼熬些糊,放点盐。”
“诺!”
蒋杰忙是去办,百里燕将女娃抱在怀中,边观察边与老妇人道:
“老人家放心,孩子会没事的。”
“军爷真是大好人呐……”
老妇人喜极而泣忙是道感谢,百里燕从少年的粮袋中拿出一块面饼递上前去,老妇人抓在手中看了好久,又把少年抱在了怀里,塞回了粮袋不舍吃用。
百里燕令人又拿了一袋面饼递给老妇,与她说道:
“老人家,赈灾的粮食很快发到各地,就放心吃吧,今后不会再俄肚子了。”
“唉……”老妇一息长叹,接过饼袋吃了两口,又仓惶惊恐的说道:“你们都是大好人,可老妇家中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可以给军爷。”
“老人家,我们什么都不要,是来为你们赶跑叛军,让穷苦人过上好日子的。”
“唉……这话老妇也听了许多,可日子都没好起来,反而越来越苦,越来越不如从前啦。这位军爷,你们是哪国来的呀?”
“咸国,我们是从咸国来的。”
“哎呦,那可远啦,咸国到这里得有几百里地吧。”
“老人家,从咸国到此有两三千里,当地的叛军已经被赶走,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叛军也好,外军也好,苦的都是我们穷苦人。孩子他爹和他爷爷都死了,家里还要纳粮,日子过的苦啊……”
黑巾军高峰时期人口达五千余万,早期的战略储备和占领区的经济掠夺,养活一百二十万的作战人员尚可勉强维持。
当外围的经济掠夺完全丧失,叛军的经济压力由外部转向内部,负担加重到本土老百姓头上,五千多万的人口,要维持一百五十万的军队,几百万民,夫显然是不可能的。
除非能有金雪狄人的独角马动物资源,用于后勤转运,能腾挪走数百万民夫,用于军屯,供应一两百万大军确实没有问题。
片刻过去,蒋杰熬了一锅面糊,香气很快招来同村的老弱围观,慑于咸军的武力威慑,村民们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给女娃喂下面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