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国家核心无非三块,一是农业,二是人口,三是军事,农业中其实还包括原始基础工业和商业活动。统治阶层需要管理的只有这三大块,最多再加一个勋爵分封这张致癌的烂膏药。
然咸国变法多年,勋爵制度名存实亡,土地封赏和大肆兼并被法律约束而禁止,因此农民和土地被基本解放,工业、商业迅崛起,成为农业经济外两大补充。
百里燕可以毫不讳言的说,永兴、轩亭、卤侯三家控制了全国工业产值的百分之九十五,先进技术的百分之百,商业产值的百分之六十,且都在私人名下,咸王真正掌控的只有农业一块自留地,而且实际上也并不完全在咸王的掌控之下。
因为贵族势力也大幅压缩,咸王只能以朝廷向天下调度农业产力,而不能在以家庭会议的形势要求各地领主提供帮助。
因此,结好卤侯,咸国六成以上的经济都控制在三大家族的私人手中,太子登基若要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削百里燕的权柄,其能控制的只有农业,工商业的至多按律缴税,其余收入一分钱没有,绝不会像现在三大家族每年自觉自愿的拿出大笔利润,补贴财政用于产业扩展和国家建设。
如果太子敢走极端,抄家没产,他得掂量掂量卤侯与轩亭还有广信的压力,更得掂量掂量新附四郡与各地镇军的良心。
他百里燕一对得起姜亥,二对得起咸国老百姓,三对得起全军将士,太子贸动杀伐,结果只能是激化各地人心,引发全国性叛乱。
百里燕量太子也不敢轻易动杀伐流血的兵变,只要他不动兵,咸国实际的主导权在三大家族手中,这也是百里燕抓紧时间扩张永兴的另一个原因,尽速扩大工商业的产值,在提升农业产能的同时,压缩农业占比,以经济胁迫太子低头。
所以现代政治权利归根到底是经济活动,是社会性资源的调动与再分配,不厘清这一块,单纯以夺取实际权利而推动政权更迭,百里燕尽可以放手就是,没了你们,咱大不了下野,但你们没了我百里燕,你们就玩儿不转。
真到不得已动兵的险恶地步,永兴的枪子儿在他百里燕手头攥着,发给谁,不发给谁,他这个军械司和大司农说的算,新君不仁,也莫怪他老臣不义,届时再立新君,由不得姜蛰说的算。
卢贾既然公然离间于他,百里燕自然不能心悦诚服的表达认同,最起码的态度和立场是要表达的,至于心里怎么想,日后怎么做,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见百里燕反应激烈,卢贾料定百里燕多半不是真怒,他不相信百里燕没有丝毫察觉,现实的处境是明摆着的,他不可能不防日后西寰伙同太子与他翻脸。
正是基于这一层关系,卢贾突然发笑:
“呵哈哈……”
百里燕本觉得卢贾应该继续换一种方式挑拨离间,突然这么一笑,反道让他感觉莫名其妙,他厉色道:
“卢使何故如此发笑!”
“本使是笑永兴侯二十多年如一日为咸国君臣卖命,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身为岐人为咸国殚精竭虑,老来却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本使是笑永兴侯一世英名就此葬送自手,纵览往昔想来永兴侯也是古今第一人,真不知百年之后永兴侯是青史留名呢还是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