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阵鼓号作响,百里燕梦醒惊魂,睁眼便见萧正在吃着马肉,眼睛里神采飞扬:
“魏大哥你醒啦!”
“什么时辰了。”
“中午吧,太阳都到中天了呢。”
“是嘛,昨晚你去哪儿了。”
“昨晚好多伤兵,刘郎中让我河边西血衣去了,魏大哥你也受伤了。”
百里燕摸了摸肩上伤口,绷带压得的很紧,血已经止住了。
“肉是谁给的。”
“姚将军让人送来的,萧吃了一块,魏大哥不会生气吧。”
百里燕笑了笑:
“傻孩子,吃吧。”
“魏大哥你也吃。”萧递来陶碗,里面是米饭和马肉,肉少说半斤。
“你呢,吃过没。”
“还没呢。”
萧从怀里掏出一块光饼,手里还拿着刚才吃了一半的马肉。
军中多数兵士有肉都先吃肉,没肉就啃饼,百里燕正好相反,先吃主粮后吃肉,哪怕光饼的口感实在不那么可口,可习惯如此,改也改不了。
端起饭碗,他划了几口,只听萧又说道:
“魏大哥,听说昨晚姚盛将军抓住了晋国的一个什么公子,立下了大功呢,现在全营都传遍了。”
“是嘛。”百里燕低声说了一句,又继续划饭。
军队里吃干饭是最好的待遇,白米饭更是如此。平日一般都是粗粮干粥,光饼为主,精白米的干饭甚是少见,萧看着碗里的饭,吞下最后一口马肉,眼睛不禁冒着精光。也许,她从来没有吃过精白米干饭吧。
思索之际,萧却坐到了一旁:
“魏大哥,马上就能回家了吧。”
说这话,时萧的脸上充满了渴望,百里燕问询愣了一下,他说:
“谁说的?”
“好多人都在说,说是抓住这个公子,就不用在打仗了,就能回家种地了。”
百里燕心里一沉,心想完了,鼎炀侯张隽太得意忘形。
之前就曾与赵逊由此料算,不曾想一语成谶了。此时萧又说:
“魏大哥不回乡吗。”
萧的脸颊浮出一抹晕红,百里燕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说了一句:
“大概回吧,卸甲后魏大哥想开个医馆糊口。”
此番过江的咸军大多是役兵和强征兵,役兵两年就要返乡,且没有免租税和月岁,也就是俸禄,正规军有打了胜仗有恩赏和减免家中租税的优惠。
但役兵可以强制转为正规军,但强征兵就不行,战事平息,强征兵绝大多数都要归乡。不是法律问题,而是生产力和人心。
大量劳力进入军队,势必导致生产力下滑,尤其是农业产出几乎完全依靠人力。强行将人留在军中,当兵的也会闹事,久而久之军心必散。
也许不少人现在都已经无心再战,就等着两国停战和谈,能活着回到家里种田,然后讨个老婆过日子,再养几个儿子传宗接代。
生活就是如此,吃饭,活着,生孩子,没人想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当你吃不饱饭,想着更多的是如何过活,百里燕当然也不想卖命,萧想回家,都无可厚非。
只是韩合怕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心求战,不重创咸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真要是如此,咸军此时松懈,日后怕是被晋军利用。
吃完饭走出营帐四下环顾,昨晚撤下的伤兵都堆在地上,伤亡相当惨重。穴攻的三四千人绝大多数没能回来,多半是全部战死了。伤营忙不过来,百里燕从操旧业救死扶伤。
不知什么时辰,反正天还很亮,前营传来一通鼓声,非常响,不时伴有号声,像是来自前营。伤营远在后营,隔着很远都能看见军城墙上如临大敌,隐隐可见有将领站到城头,虽然太远难以分辨,但可以肯定,不是韩合便是王硕。
想必是鼎炀侯自鸣得意,约韩合城下说话,炫耀姒昌被俘,以羞辱打击晋军士气。若是真是这样,百里燕反倒是觉得会弄巧斟酌。
低头继续处里伤员,萧还是见血就怕,见到残肢断臂脸色和白纸一样。这让百里燕不禁想起当年医学解剖,不少女生见到尸体如见鬼一样,甚至各种见鬼的段子也是满世界谣传,最离谱的莫过于诡异传说。
下午黄昏,赵逊骑马前来伤营视察,这里一多半都是他左营人马:
“赵将军!”
百里燕行了一礼,赵逊很是殷勤:
“免礼吧,左营的将士情况如何。”
“回将军,重伤者十之三四,半数以上为轻伤。但眼下缺医少药,轻伤者也怕久治不愈,在下建议应早送肥城修养。”
“此事今日我也与鼎炀侯说起,鼎炀侯认为现在退回肥城是向晋军示弱,故而决意暂不撤兵。”
“既如此,将军当早做防备,在下以为,韩合这几日不会攻打营,藉此松懈我军备战,数日后定是以猛攻来袭,杀我军措手不及。”
“嗯,我已命钟衡、姚盛两位将军置档马车于左营,以防晋军偷袭。”
“只是眼下档马车稀少,怕是全军档马车也难以拱卫偌大的左营,防怕是难以持久。”
“唉……此事不提也罢。本将此来是担心阁下上次所探河边地洞,如今姒昌被我军所擒,想来晋军定不敢以水攻攻我大营,不知阁下以为如何。”
“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但愿是在下多虑了。”
姒昌被扣押在咸军中军,晋军自然不可能引河冲击地下溶洞来攻咸军大营,但万一这个洞的重点在后营外,一旦发动,势必是摧枯拉朽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