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贾此时被安排在前院中厅,负责招待的是许扞。姜蓉若是不在,则由乔郡主安排,乔馫儿不在,由周空出面,周空忙于出行,已去永兴兵营,姜蓉、乔馫儿、萧儿尚在百货堂未归,其他夫人出面显然又不合适。正好百里芳禁足在家,许扞出面接待倒也没什么问题。
见百里燕归府,正与卢贾交谈的许扞出屋相迎:
“姑爷您回来啦。”许扞一脸殷勤,似是人畜无害的老顽童,实则双手也是沾了不少血腥的屠夫。
“嗯,卢大人来了多时了?”
“两刻不到。”
“哦……去,让灶房准备些点心,我有些饿了。”
“诺!”
吩咐过许扞,百里燕径自往里去,卢贾起身前来抬手施礼道:
“永兴侯别来无恙啊。”
“呵呵……有劳卢大人费心了。”
百里燕从卢贾一丝一毫一言一行间隐约察觉到,当日与张阶的谈话定是被他所知,想来不太可能是他的人走漏消息,多半还是张阶自己身边人不密。
二人一番寒暄,百里燕径自落座,下人沏茶送来,他喝了两口便是说道:
“卢大人这是回国临行前向本侯辞行吗?”
此话一出,卢贾脸上虽无起伏,心脏猛然是抽了一下。他说道:
“永兴侯何处此言呐?”
百里燕故作惊怪道:
“这天子驾崩了,天下诸侯应该罢战才是,卢大人继续留在我咸国当说客,这不合适吧。”
天子驾崩,按惯例天下诸侯应该遣使吊唁,交战两国暂且休兵罢战,待丧期过后再行举兵。
但如今天子暗弱而诸侯愈强,这个狗屁规矩近一百五十多年来换了几任天子,丧期继续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遵守与不遵守往往得看政治局面的走向。
百里燕说卢贾是来辞行,既是实话,也是一种态度,至于什么态度,您呐自己揣摩。
卢贾是个聪明人,至少比张阶聪明得多,百里燕显然是在变相的下逐客令。心中速做酝酿,卢贾殷勤说道:
“永兴侯误会啦,停战与否本使如何能越俎代庖,未收到我王诏命之前,本使焉敢懈怠。今日前来,本使还是为两国修好而来。”
“是吗,两国修好却置天子丧仪于不顾,本侯很难信卫国的诚意啊。”
“诚意永兴侯大可放心,只要两国修好,诚意自然是有的。前番本使听说永兴侯欲从长孙购买生丝遭拒,我卫国生丝虽少,但倒也不缺其他商货,只要永兴侯有所需,尽管开口便是了。”
“哦……卢使的消息真是灵通啊。”百里燕故作惊诧,随后又道:“想那长孙国富甲天下,却为了区区一千五百石生丝的交易而置两国多年情谊于不顾,想来真是令人痛心啊。本侯也不是也不是抢他强索,以市价交易,竟也不可得,简直太令本侯失望了。
卢大人,你说两国邦交之情谊,就只值区区一千五百石生丝吗?”
百里燕这口气像极是在征求询问,可实则是一语双关两头敲打。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长孙国就值一千五百石生丝,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你卫国准备总不至于连这个价也不值吧。”
卢贾是聪明人,纵然心里有准备,然领会到这层意思,老脸不禁也抽搐了起来。他小心试探问道:
“我卫国物产富饶,可唯独生丝甚少,永兴侯应该也是知道的。”
“是是,卫国情形本侯略有耳闻,卫国产丝少这不假,但日后拿下长孙数郡不就有了吗。”
卢贾闻讯面色微变,百里燕显然是在暗示长孙西南沿海郡县也能产丝的事实。然即便日后吃下长孙西南五郡,头几年仍需耗费大量钱粮恢复民生安抚人心,百里燕索要生丝无异于是让卫国水中拖到草,让新附土地成为累赘。他果断编织借口搪塞说道:
“永兴侯所言却是不假,长孙西南诸郡是产生丝,然大军兵祸连结,恐怕日后数年间也难出产足量的生丝。永兴侯既是司农,也该知道桑蚕无以为食的道理。
日后新并郡县头几年皆以种粮为本养蓄民力,生丝之事纵然本使答应了,倘若我王日后反悔,永兴侯倒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此事若是被外人所知,对阁下的名声恐怕也不好吧。”
“是嘛,看来本侯很难是兑现向金雪狄人长期供货的要求了,那这样吧,本侯以钢料生铁向贵国换取三万张牛皮,二十万长绵羊皮,十万只绵羊,四万头牛,三万匹好马,三千匹独角马,公母均各半如何?”
“这个……”
卢贾犹豫,见其犹豫不决,故作不快之色,质问道:
“怎么,本侯小小的要求贵国难道也不肯吗!”
“不,不不,永兴侯误会了。在下以为这笔交易十分划算,但永兴侯不会只有这点要求吧。”
“呵呵……”百里燕淡淡一笑,一副高深莫测之色,下刻接着说道:“卢大人不愧是聪明人,这样吧,本侯正在经营咸国至歧国的生意,我希望卫王能高抬贵手,从此不在为难歧国。但作为条件,本侯将在歧国开办榷市,卫国虽有损失,日后榷市给三国带来的贸易收益,不会比卫王穷凶极恶勒索歧国更少,不过需要几年时间,卫使意下如何?”
“这个……”
卢贾再次犹豫,百里燕的要求无疑触及了卫国核心利益。
卫国奴隶制体制本不足以逆历史潮流而动,究其原因,卫国体量一味太大,南方和千岳山有足够大的草场提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