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忠显然是一个合格的将领,攻城的节奏非常的稳当,从试探到大规模攻城,到围城都做的滴水不漏。
但是这城,太难打了!
守城的不仅仅是城墙上的士兵,还有无数的百姓,参与到了守城之中。
熬炼猛火油、搓制弓弦、维持城内秩序、搬运守城器械、拆房等等与守城相关的事物,西夏的百姓切实参与其中。
而且在张孝纯的调度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李仁忠啃了五六天之后,终于确定靠猛攻,无法攻陷这座城池之后,他选择了围而不攻。
然后纵兵劫掠!
张孝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兵匪一家才是常态,和岳家军一样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军队才是少之又少。
纵兵劫掠,亦兵亦匪才是常态。
百姓并没有训练过杀人技巧和战阵,没有成规模的进行过作战,兵匪劫掠的时候,他们压根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张孝纯无力阻止西夏人纵兵劫掠,他能够调度整个城池的百姓,协防已经竭尽全力了。
而呼延通皱眉,看着西夏人天天在城门之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进进出出,每次都能带回很多车的财货,还能带回很多的人丁。
这些人丁会被西夏人驱赶做敢死队攻城。
张孝纯虽然明白这是常态,但是依旧忿忿的说道:“他们总有一天会遭天谴的!”
“你是说官家吧。”呼延通吐出了口中的草棒。
官家是天子,遭天谴自然是官家的责罚了。
爱民如子一直是士大夫们当了官以后的最高追求。
如果能在为官一方,离任的时候,得到一块褒匾,在当地被百姓立一块褒碑,在被当地人夹道欢送,依依不舍,那就是最高的赞誉了。
张孝纯虽然是个胆小的人,但他也有过这样的奢望。
他很快的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眼下最紧要的是守住城池。
城内的粮食如果平均分配,绝对够守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可是整个五原城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能坐吃山空。
张孝纯脸上带着苦笑,他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在太原城的忐忑和不安,再次的笼罩了他。
他是一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
他本能的畏惧刀兵,可是现在他却有不得不面对这些,他很恐惧。
但是他又想要面子。
太原那一笔实在是太不光彩了。
青史有时候实在是过于残忍。
青史会明明白白的将自己想要投降,和威逼之下守城写的明明白白。
青史同样会记录自己这次守城的功绩吧。
而且这一次是西夏人啊!
被大宋军队连续两次登都城拜访,西夏军看到岳字旗,就望风而逃的军队!
投降金人的话他心里还能安慰自己,金人当时比宋人军队要强!那是不争的事实。
直到现在金人虽然在战略上走进了守势,但是其骁勇,依旧是大宋军队头疼的问题。
天德州之战,大宋大获全胜,但是金人面对必死局面突围时的决绝,依旧震人心魄。
逃兵很多,但是面对必死,舍命一搏的金人军卒更多。
天德州金军,都是金国的开国之兵。
而现在自己面前,是和之前大宋菜鸡互啄的西夏兵。
自己虽然依旧恐惧,但是投降了,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没有一个。
所以张孝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来调度一切能调度的资源去守住五原城!
他不太想丢这个人。
纠结始终围绕着他。
张孝纯只盼望着西夏军卒赶紧撤军。
他寄希望的是大宋军队的援军能够早日到来。
但是赵桓如果能派出援军,就不会想到让后套的张孝纯和呼延通,撤退到九原城了。
张孝纯是个聪明人。
所以他猜到了一些现在的局面,可能等不到援军,他也考虑到了。
赵桓的确是没有援军,但是这次他准备给西夏人来一记狠的!
支持梁家裂土!
正式分封梁家为大宋梁王,领地就是河西走廊和河西九州!
西夏人给自己下绊子,自己就不能给西夏人上眼药水了?
但是这个支持,赵桓并不是很想下。
这样一来,梁家合法的拥有了河西走廊和河西九州,这就成为了一个隐患。
梁家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西夏?
赵桓对这个诏命有些犹豫不决。
他很想给西夏人一记狠的,威逼西夏军卒撤退,等到明年拿下乌海城,彻底废了西夏想要夺回两套的意图。
但是这个诏命贻害无穷。
赵桓思考了很久,自己史书的名头,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一个爱人妻,就把他的私德灭的一干二净。
更何况还有个朱凤英和自己不明不白?
虱子多了不愁,要不再弄个出尔反尔的污点?
等到宋金之战打出个结果,在讨伐西夏的时候,一并把梁家讨伐掉?
赵桓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后自嘲的笑了笑,将这道札子扔进了火盆了。
自己同意梁家裂土,梁家也不会裂土的。
梁家和西夏王族李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
梁家真的脱离了西夏的话,他们连西边的高昌国都挡不住,还有磨刀霍霍的吐蕃诸部,以及肯定视他们为仇寇的西夏,没一个好惹的。
西夏梁家和李家,现在内斗的厉害,还是为了西夏的权势和话语权。
这次李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