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深了。
昏暗中欧若飞黯然枯坐,瑟瑟山风夹带稀落的雨滴飞入,摇晃着灯火,欧若飞不自觉缩缩脖子。
自从这人来了,原本不大的土屋拥挤许多。
欧若飞不耐烦看看他。
他躺在土炕上。
赤膊上身缚满米黄绷带,早已被齐肩的伤口染红,像丛不断盛开的彼岸花。
彼岸花点点蔓延,开到他左手紧握的剑,多余部分染透被褥,欧若飞更不耐烦了。
他深吸口气,目光台桌油灯。桌上残留着碎花生皮,灯火影影丛丛,灯芯老了,欧若飞睡眼惺忪,提起油壶。
苍白声音响起,“多谢…”
欧若飞放下手,转过头。
床上的人,脸上布满灰尘乱发,两个眸子闪闪发亮,这是个很耐看的男人。
欧若飞哑然失笑,“没想到你回来…“
眸子转移方向,“我知道我不该回来…“
欧若飞气笑了,“这里不是你的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收留你,你会死。“
床上的人也笑了,“我知道你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连累我?”欧若飞对上那眸子。
“没有尾巴,一场秋雨血迹也冲干了...”眸子躲开他的眼神。
“你要知道,你还剩下一天时间,如果你不能完成工作,我只好把单子交给别人。”欧若飞冷冷说道。
床上的人沉默了。
桌上灯火撕扯灯芯,欧若飞吹熄灯火,走出房门。
土屋外侧是低矮茅草棚,几块破木板支成长桌,挨着长桌是泥坯煮酒台。
欧若飞吹着掩熄的炉火,加几把柴。
炉火哄哄跳跃,烧热土坯。
他蹲身椅靠炉膛。
不久沉沉睡去。
欧若飞周身不断地沉没,陷入黑暗,比漆黑的黑夜还要黑。
后脑凉凉,他扭头看去,青面山魈张着血口朝他吹气,他睁开眼,骤然惊醒。
阳光早已翻过山脊。
眼睛涩的难受,他吐出胸中闷气,闻到小股香气。
周身酸痛,他差点摔倒。
他按着肩膀,屁股又湿又痒,他扯开衣褶,拍打着灰尘,满脸疑惑步入屋内。
桌上摆着大碗回锅肉,两双筷子。
桌面微尘不染,泥地似乎泼过水。
伤者走进,手里端着两碗蛋炒饭,晶莹剔透,蛋香四溢。
“吃饭了。”他微笑了。“被褥已经清洗好,晒在后面的山支上,晚上记得收回来。”
欧若飞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他摇摇头,把那些可笑的想法赶出脑子。
“想不到快刀的手艺这么好。”
伤者放下碗,“我有名字。”
“我不想知道,我手底下的点子只能叫快刀。”
“我是用剑的。”快刀眸子星星般闪亮。
肚里咕咚响,欧若飞不搭话,走到桌前,抄起筷子,夹两块回锅肉,扒两口蛋炒饭。
快刀笑了,“不着急,锅里还有粥。”
欧若飞放下碗瞪他,“你以为这样就还我人情了?医药费五百两,在你的佣金里扣。”
快刀撇撇嘴,不可置否。
欧若飞吃的很快,似乎别人的手艺总是比自己的好。
他放下碗,快刀定定看他。
欧若飞撇了碗,扭过头不看他。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快刀开口了,“这次的茬子很硬,我接受的单子必须要完成。”
欧若飞道:“你的右手如何了?”
快刀试着动动,“已经没有知觉了。”
“你还要继续?”欧若飞闭目叹息。
“我还能做什么”那眸子暗淡了。
“为什么不回家呢?“欧若飞问了个自己都不敢问的问题,他转过头。
快刀无言,转身走出。再进来的时候,手上端着两碗清粥。
他摆好粥,坐下吃饭。
欧若飞这才想到,这人跟自己半年,自己竟没好好端详过他。
他吃的很斯文,不发出声响,像个书生。
他仍旧穿着昨天的衣襟,棕色被染成棕黑色,破损已经缝补好,脚上短靴口子,也已缝补好。这是个很会生活的男人。
欧若飞讨厌打探隐私,因为他知道,江湖上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这也成了他的习惯,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安安心心做生意,替别人解决麻烦。
这人早已挣下大笔佣金,还这么落魄。因为女人?因为赌博?因为债务?每个人嗜好不同,他的嗜好是什么?
快刀喝完粥,欧若飞眼睛干涩,回过神来。
“我去了。“快刀放下碗。
“有什么话吗?“欧若飞转头看他。
快刀站起身,手扶长剑伫立,门口微光笼罩,身影飘渺。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走了。
欧若飞低下头,看着那碗清粥。
粥碗里映出了他的脸,一张苹果似的圆脸,两边的脸颊肉乎乎的,上面长着几缕乌黑的头发,眉毛粗粗的。一双不知道是明亮还是暗淡的眼睛镶嵌在上面。上面长着挺拔的鼻子。还有一张大嘴,两边嘴唇红扑扑的,里边透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脸的两边是对招风耳。
他推开碗,猛然感到阵阵孤独。
金龙很满意,非常满意,江湖上到处盛传着他金龙的名号,其实他姓张,却早被人忘记。
不过他不在乎,他把玩着手里的大豆,指尖发力,油脂流出,他更满意了。
他才39岁,武功正值巅峰,门派已然发展壮大,县城九成的买卖都有他四成的份子,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