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此时正坐在书房左侧的书榻上,手中拿着一份《中央日报》在细读。
整个书房的布局和家具都是纯中式的,一张硕大的花梨木大书桌和红木太师椅占据了书房醒目位置,后面一排大书柜装满书籍,左侧靠墙是一张明式柏木书榻,上面铺着厚实的锦绣榻垫,右侧靠窗是一排松木博古架,上面错落有致的放着各式古董,和餐厅的装饰风格截然不同。
张芸峰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正细细的品味,这中西合璧的画面,在张家早已习以为常。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
张校长扔掉手中的报纸说:“峰儿的意思,是想推荐小林去?”
张芸峰道:“是的,儿子是有此意。国民政府自去年11月19日宣布迁都重庆,12月1日正式在渝办公以来,至今才两个月,全国大量的机构、人员和物资已陆续汇集重庆。日本飞机对重庆的轰炸,也从开始的试探性轰炸,到近期有了明显的加强,日机起飞的频率和投弹量都开始上升。”
张校长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芸峰继续说道:“近期潜伏在渝的日本人的活动也越发猖獗,中共地下组织也加强了在工厂和学校的活动。而且随着战事的不利,沦陷区不断扩大,各站点的同志也不断减员,现在局里人手已严重不足,虽然新招了一批新人,但都缺乏经验,只能做一些内勤之类的事,达不到戴主任的工作要求。”
张芸峰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所以按戴主任的意思,准备办一期特训班,对合适的人才进行专业的技术培训,骨干人员将来补充到局里和全国各地方站点,提升整个军统系统的工作水平。”
张校长点点头,问道:“你们局总部什么时候由武汉迁来重庆?”
张芸峰应道:“戴主任一直在汉口坐镇,至于什么时候迁渝,还要视战局而定吧,我也是奉命回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张校长再次点点头,又说:“小林这个人,看得出来,为人正直,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不仅有文化,身上还会功夫,如果培养得当,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啊!”
张芸峰道:“父亲说得对,现在就是不知道他的政治立场,偏向何方。”
张校长淡淡地说:“今天我曾和他细谈过,以他现在的年纪,刚出校门不久,又逢家庭变故,兵荒马乱的,苟且偷生已不易,哪里会有什么明确的政治立场。而且政治立场就像我教学生一样,是需要灌输的。”
张芸峰赞同道:“父亲说的是,不过他的堂兄去了陕北,这会不会留下些隐患?”
张校长说:“这倒无妨,他兄弟俩分别多年,音讯全无,并无联络。而今小林进退维谷,若推荐他去参加特训班,于公于私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张芸峰点头道:“我看小林为人精明干练,确实是可造之材,说不定将来会大有作为,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
张校长信心十足的说:“适逢外族入侵,全面抗战之际,我看,小林是不会拒绝为国出力,效忠国家的。”
◇◇◇
刚吃过早餐。
早餐有些出乎林寒的预料。既不是他预想中的牛奶咖啡面包,也不是米粥包子馒头,吃的是面条,茉莉叫做麻辣小面,又麻又辣还香,另加了一个煎鸡蛋,他虽然有点儿受不了那麻辣味儿,仍觉得很好吃。不过,吃完还是让茉莉给他倒杯豆浆喝了,才好过些,还引得茉莉丫头好一阵的笑。
书房里坐着三个人,自然是张校长、张芸峰和林寒。
书桌上放着几份茉莉刚送进来的报纸,有《中央日报》、《新华日报》、《新蜀报》数种。张校长随手拿过一份《中央日报》翻了几下,就放到一边。林寒偷眼看了一下刊头上边的日期,上面清晰的印着:中华民国二十七年元月二十八日。
林寒暗自盘算,原来今天是公元1938年1月28日。
这时,张校长对林寒说:“小林啊,你堂兄一家去了陕西,此去陕西路途遥远,陕甘宁几省更是马匪纵横,兵荒马乱的,非常不安全。而且,西北地区局势一直很紧张,常起兵戈战火,茫茫人海要想找到他们一家人,不容易啊!”
林寒听到张校长这么说,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张校长继续说道:“现在国难当头,抗战已是全民共识,昨晚你峰哥说政府正在招募新人,经过培训后奔赴抗日各条战线,为国效力。对你来说,这暂时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具体的还是让芸峰给你说吧。”
张芸峰正色的对林寒说:“愚兄现在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工作,本局对外简称“军统”,局长由中央党部秘书长陈立夫兼任。”
他顿了顿,看林寒没有什么表情,继续说道:“二处处长是戴雨农,戴处长是总裁最为倚重之人。”
林寒对这段历史并不陌生,他知道戴雨农就是戴笠,民国军情特工系统的奠基人,一个足以影响时局进程的重要人物。但是他脸上表露出来的却是一无所知的表情。他明白,一个偏僻地方来的少年,对这些政府的事情知之甚少,才显得更合情理。
张芸峰对林寒的表情很满意,继续说道:“统计局隶属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所以也是军人。这次公开招募,将通过考试择优录取,合格者参加处里组织的特训班培训,能成功毕业的同志都将会被授予国军军衔和正式职务。根据处人事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