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亦从震惊中醒转过来,从依靠的床头猛然坐直,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如意,完好无损,更比出征分离之日长高了不少,心中喜悦之情激荡翻涌,原以为此生再无缘相见,从此阴阳两隔,没想到她竟在此时此地活生生站在眼前,几乎让吕布怀疑自己在做梦。
杨修见吕布呆坐在床榻之上不言不语,知道他是一时情难自禁,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笑着提醒道:“君侯,如意小姐平安归来可喜可贺,可见贵重之人自有天地护佑。”
吕布闻言,掩藏眼中关切之情,心中虽然神清气爽,仿佛天地之间一瞬换了颜色,连一向看上去自命不凡的杨修也显得顺眼了许多,脸上却淡定着神色,不无威严的道:“此来运到了多少粮草?”
如意见父亲不问此来艰险,不问如何脱难,只关心有多少粮草运达,不禁略觉失望,却还是朗声答道:“此来我们总计运送粮草约五万斛,经过路上的损坏,以及被敌军突袭烧毁大半,如今运到的粮草仅剩下两万斛左右了。”
吕布不置可否,忽然神色阴沉道:“这一路来是你指挥军队行进的?”
如意得意道:“正是。”
吕布脸色更冷到:“传运粮军将领来见。”
不时,本就在大帐之外候命的郭汜与丁旭联袂而入,一齐拜见道:“郭汜、丁旭参见君侯。”
丁旭年轻,郭汜老成,吕布自然只对郭汜问道:“听闻此来路上你等皆为她所调度?”
郭汜先前犯错,险些丧命,此番能够从新启用,多亏了这位如意小姐深陷危机,这才有了让他东山再起的机会,如此良机自然不可辜负。
于是在他接到司马朗的命令之后,便率领两千城防骑兵,昼夜兼程而来,便是要抢得头功,救不救得下粮草不要紧,一定要将这位君侯千金救出来,此后前程自然会平步青云。
没想到即便他昼夜兼程而来,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被丁旭这小子抢了头功,听说丁旭赶到之时,如意小姐正被敌寇围堵在山谷之中,危在旦夕。丁旭仅以三百骑兵破之,敌军全军覆没,敌将文聘被丁旭亲手斩落首级。
等郭汜赶到之时,丁旭已经护送着如意小姐自山谷而出,只给他了一个征调车辆,押运粮草的任务。
郭汜此后每每想来都后悔不已,如此大功被丁旭轻易得手,只怪自己马不够快,腿不够长,若能在催兵将走紧些,这不世功勋还能轮到这黄毛小娃儿?
这时听闻君侯问话,便欲邀功道:“君侯不知道,如意小姐真乃是天纵之资,对兵马行进,列阵调度都有着不凡的造诣,我与丁旭统领为她调度,真是心服口服。”
郭汜一番马屁,吹得自己都神清气爽,得意之下更对丁旭暗使眼色,让他也跟着来附和一番,说不得君侯听他们赞扬自己闺女,心情大好之下,给一番赏赐也不一定。
丁旭虽然年轻,但他就在相府护卫,与吕布多有接触,见他此时面色不善,绝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不由心中打鼓,一时哪里还敢出头,定在原地不声不响。
果然只听吕布一拍桌案道:“此人是何军阶,可有官符将令?”
郭汜见吕布大怒,闻得此言更是脸色大变,与丁旭一齐跪地道:“没有官符将令。”
吕布道:“好啊,现在我并州军没有官符将令,无凭无据便可任由他人节制了吗?”
郭汜脸色惨白,吕布此言可谓是字字如刀,其中含义一旦深究,后果不堪设想,大军调令自有军令将符,自己这般无凭无据便被如意调遣,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奉军师之令前来援助运粮军的,一路上也与丁旭的相府卫兵各走各的,并不相互干涉。
但他为了邀功邀宠,却偏偏说成了是受如意小姐征调,这却就是另一番性质了,一旦吕布给他安一个无令调兵,结党营私之罪,他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不由心中惶恐万分,只得不时偷望吕布神色,再偷望尚跪在帐中的如意,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如意却适逢其时道:“君侯错怪郭将军了,我与校友志愿为护粮军一员,在大军被敌寇剿杀殆尽之时,只因郭将军与丁统领及时赶到,这才让仅剩的粮草逃过一劫。因运粮军都尉茂凌战死,大军仅剩辅兵百余人,若无人护送统领,剩余粮草便不可能再平安送达,是以如意才斗胆请郭将军与丁统领一路护送,而他们远道而来,所领将令也是支援运粮大军,其中并没有任何冲突之处,君侯以此怪罪,只怕不妥。”
吕布没想到如意竟敢当中顶撞,竟被她驳的哑口无言,只是冷冷道:“你无令调兵,擅行权柄,即便没有私自结交党众,也难免是越俎代庖之举,念在你运送粮草有功,功过相抵,我便不予追究,即刻返回安邑,闭门思过。”
如意差点被气哭,自己此来几番出生入死,冒着腥风血雨,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到头来连一句赞扬的话都没有,反而落得一身不是。
自当年洛阳罹难,吕布势单力孤,相府被破身陷重围之中。如意被颜一统领怀抱着,杀破重重围堵,这才逃出升天,却也从此与家人各分天涯,数年不能相聚。
那时她便发下宏愿,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帮父亲,成为他得力的助手。其后数年,别的同龄女子擦脂抹粉精选红妆,唯有她日日与刀剑为伍,纤纤十指尽都磨出了老茧,每日混迹与营帐校场之中,风雨不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