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才落,便有卫兵来报,曹操派遣使者,正在殿外求见。
吕布厉声喝道:“叫他等着,等不了就叫他滚,我不缺人头为我祭旗。”
言罢又对丁旭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丁旭耿直了脖子,因为憋屈而满面通红,他正是少年热血的年纪,岂肯受此无端责难,一时便把君臣威仪抛诸脑后,呲眉瞪眼道:“方圆工匠总共这些人,我已经命他们日夜不休赶工制船,奈何君侯给的工期实在太紧,这已经是工匠们所能赶制的极限了。”
“这么说还怪我了?”
丁旭正值热血上涌,并没有注意到吕布越发凌厉的眼神,犹自强辩道:“属下不敢,每一句都是实话实说。”
吕布勃然变色,将眼前尚有余温的茶水奋力砸向丁旭,丁旭也不退让躲闪,只是定立在原地,咧着嘴,望着怒气勃发的吕布一动也不动。
茶杯砸中丁旭樱盔,茶水混合着茶叶,劈头盖脸糊了丁旭一脸一身,茶水尚有余温,烫得丁旭原本就胀红的脸,越发的红了,还隐隐泛着紫色,看上去十分狼狈。
众将一时间惴惴不安,各自低垂着头,不敢多言半句,更加惊异于丁旭作为吕布相府出身的亲将,本应该更加体贴丞相心意才是,怎么会在众人之前出言顶撞,引得君侯大发雷霆,他只需一句服软认错的姿态,再加上吕布向来御下宽厚,有了台阶,岂会与他为难。
在众将面前驳斥吕布颜面,即便他与吕布亲如子侄,丞相为了护全颜面威仪,岂能够善罢甘休。
但闻吕布厉声道:“当初领我军令之时,你倒是没有异议,拍着胸膛向我保证必能够完成任务,期间也不向我汇报进度,有什么困难也没有及时奏报,到我大军临发之际,三军将要用船之时,你告诉我你办不到,早干嘛去了?有时间在这里大言不惭,饮酒作乐,却不将我的军令放在心上,还言之凿凿,诡言狡辩,干脆便由你来做这个丞相好了。”
丁旭被茶水一激,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才知自己方才举动大大不妥,这时再见吕布声色俱厉,以丞相之尊相让,只觉全身冷汗淋淋。众人在这乱世立足,皆以忠义为先,像这样始末倒置,无尊无卑之举,实为臣子大忌。
吕布之言虽并不激烈,却是句句诛心,无疑是在丁旭的脚下点燃了一把烈火,似乎在警告他,你这般狂妄自大,目无尊上,又将大军法纪、丞相威严置于何地!
丁旭不由一阵心虚,锐气一挫,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拜伏在地,惶恐道:“丁旭不敢,请丞相息怒。”
吕布冷笑道:“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立下些许微薄功劳,便从此沾沾自喜,天王老子第一,你第二了?”
言罢环视众人,语气更烈道:“曹操尚安坐寿春,毫发无损,更有数万大军沿河而布,你们说,我拿什么来渡河攻城,就凭你们这些妄自尊大的狂妄之徒吗?还是要我亲自上阵与曹军交战?”
众将从未见过君侯如此盛怒,当下一齐出列拜伏一地,齐声道:“臣等惶恐。”
吕布起身在拜伏众将身前一番转圜,看着拜伏在地的一众战将,冷哼一声:“丁旭贻误军情,使我大军出征受阻,推下去斩了。”
众将闻言皆全身一震,丁旭更是如遭雷击,实没想到自己一时逞口舌之快,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恍惚中瘫坐在地。
殿外卫兵得令,各持兵甲入殿,从两侧押解着全无反抗之心的丁旭,便要拉出去行刑。
一众谋臣田丰、杨修等人见大事一发而不可收拾,转眼之间竟已经到了无力挽回的地步,当即纷纷出列为丁旭求情。
杨修道:“君侯不可,大战之前临阵斩将实为兵家大忌,丁将军只是受条件限制,并非有意忤逆君侯军令,请看在他跟随君侯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的份上,免他一死。”
田丰更是焦急劝道:“是啊,丁将军固然有受命不力之举,但他曾统领黄河水军,是我军少有的精通水战的将军,此次战船监造,水军训练,皆都是丁将军一手完成,君侯此时治他的罪,无疑是自断臂膀,岂非正中曹操下怀,只会令仇者快而亲者痛,望君侯三思。”
众将亦齐声道:“请君侯三思。”
吕布冷笑道:“怎么,没了他丁旭,我的十万大军就过不了这小小淮河了?”
张辽亦上前求情道:“丁将军罪不至死,我愿为他作保,请君侯赦免他的罪过,给他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赵云、郭汜、臧霸等将纷纷出列道:“我等也愿作保,请君侯三思。”
吕布看着众将匍匐一地,连退几步,坐在席前,指着众人自嘲而笑。
“好,好,好!你们合力逼我,我便从了你们。但丁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他杖责五十军棍,打入大牢。”
众人面面相觑,吕布军中行刑异常严厉,平常人受杖责二十军棍,便已经非死即残,这五十军棍下去,哪里还能留有命在,还不如一刀给他一个痛快。
张辽欲待再要上前求情,却被一旁的杨修暗中拉住,暗使颜色,让他千万不可再抚君侯逆鳞,否则只是火上浇油,只会更加让君侯怒火中烧。
在众将一片颤栗中,卫兵将丁旭拖出殿外。
丁旭这时才仿佛恢复了神智,从浑浑噩噩中醒转,眼中红光如炙,高声怒骂道:“吕布匹夫,枉我随你征战数载,你无力南征,便想以我泄愤吗?你这个小人,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