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幸浅尝一口清茶,轻笑道:“孺子可教也。”
如意一提宝剑,故作恐吓道:“我看你是皮痒。”
庞元见姐弟二人并没有其他士族之中繁琐的礼仪,看上去远比平常姐弟亲密不少,心头也颇有些温馨,笑道:“二位此来,恐怕不是只讨一杯清茶吧。”
吕幸放下茶盏,正色道:“我听闻先生有过目不忘之能,不巧我对此也有些心得,此来是想讨教一二,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庞元自恃记忆超群,天下事物只要在他眼中过目,绝不会再有遗忘,这小公子信誓旦旦而来,恐怕也不会无的放矢,一时间见猎心喜,当然不会放过,爽快道:“你说要怎么比?”
吕幸沉吟半晌,道:“古籍经典想来先生同我一样,早已经铭记在心,若只是默写,也只是写字速度的比试,根本分不出高下,这样,我看此处尚有陈年旧账无数册,想来先生也不会全部阅览过,不如便让我们同阅账册十卷,然后默写其中内容,用时少者为胜,如何?”
庞元随意瞥见一侧放置账册的书架上,果然有一处放置陈年死账的地方,灰尘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如意在旁拍手笑道:“妙,我看行,我来做裁判,看看是我们家小神童取胜,还是老谋深算的庞会长获胜。”
当下取了鸡毛掸子,扫去上面的灰尘,随手取了几卷随意翻阅,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无数出入数据,更有后来清算之人在上面的批注,勾勾圈圈,看上去十分杂乱,只看了几眼,如意便觉得不胜心烦意乱,急忙合上账册,道:“这许多账目并没有多少不同之处,皆都是数目的详细记载,无论那一卷都记载的满满当当,你们各取十卷,各自阅览默写,用时少者为胜。”
二人自没有异议,当即各取十卷账册,放置在各自书案之上,吕幸更是提前铺好了纸张,把狼毫蘸墨放在墨砚之中,准备随时开始默写。
随着如意一声令下,吕幸、庞元二人随即打开了手中账册,如意见两人均是一目十行,翻阅的飞快,倒不像是在查看账目,反倒像是如意小时候偷看画本,看到无聊处只顾着一张张往后翻一样。
十卷账册根本没用多少时间,两人几乎是同时合上了最后一卷账册。
吕幸因为早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立即便在身前的纸上开始默写,用笔如流,就像是在写着背诵多年的经典文章,一行行风牛马不相及的数字,在他的手中信手拈来,仿佛早就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
而庞元也并不比他慢多少,随手取来一张宣纸,取下笔架上挂着的狼毫,少许蘸墨,当即奋笔疾书。
足足有半个时辰,屋内鸦雀无声,唯有二人笔尖在宣纸上划动的声音。如意大气不敢出一口,唯恐打扰了这大小两位记忆鬼才的思绪,只安静坐在一旁等候。
而这却苦了如意,她从来好动,初时还能在两人奋笔疾书的神情中找到一些乐趣,待时间一长,不由觉得十分无聊,暗悔来此,有这时间还不如去校场射几箭,总好过在这里荒废时间,一时间后悔不已,想着想着,竟沉沉伏在案上睡了过去。
正睡的香甜,梦见一只野兔上跳下攒,自己几箭都没有射中,急怒之中,便舍马合身扑上,跟着蹦跳的野兔跳了大半天,终于将它一把逮住,恨恨将它抱在怀中,心想:让你跑,看我不把你红烧了算我输。
然而兔子毛发柔软,在她脸上拂过,更有几根在她鼻下掠过,让如意一时鼻子酸痒难忍,一个喷嚏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醒来后,只发现自己仅仅抱着先前打扫灰尘的鸡毛掸子,更有一小滩口水留在桌上,刚才的酸痒正是鸡毛钻入了鼻孔之中,让她一时难以忍受,这才打了一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如意看两人犹在奋笔疾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状,心下大安,暗中取手绢将口水擦拭,正色坐于桌前,就像她一直都坐在那里一样。
这时如意发现两人已经写了好几张纸,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并不需要再等太久,不由伸了一个懒腰。
果然没多久,吕幸一声长叹,放下手中的狼毫,拿起眼前宣纸,吹干上面的墨迹,第一个完成了默写。
而庞元的默写进度却要比吕幸慢不少,在大约半刻钟之后,庞元才停下了手中的笔迹,惭愧道:“公子记忆卓越,非我能及,我输了。”
吕幸却道:“那也不一定,还需裁判大人查看是否有错漏之处,只有全无错漏才能判定胜负。”
如意笑道:“然也。”
她身为裁判,自然不可徇私舞弊,当然要严格要求,当即先从吕幸的默写开始盯对,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禁让如意暗暗叫苦,这十卷账目看似不多,可其中密密麻麻的数字只看一眼就已经足够让她心烦,更何况还要让她一一盯对,这还不如让她负重跑十公里,也比这神清气爽。
但是别无他法,自己挖的坑,流着泪也要往里跳。
好不容易盯对完成,如意不由长出一口气,就像是二十里急行军,最后冲刺之后的解脱,无力道:“都对,没有错。”
吕幸幸灾乐祸道:“那姐姐快盯对先生的默写,也好判定胜负。”
如意全身一震,就像是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噩耗,扑倒在桌上,道:“你杀了我吧,这个裁判我当不了了。”
一旁的庞元笑着道:“我看就不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