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珩神情松散,好似已经见惯了似的,而后瞥了一眼郁知意,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他口里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好朋友一样,“还是,郁小姐其实并不能接受精神病这种病症,也无法面对患有精神病的霍纪寒?”
郁知意第一次觉得陆邵珩很欠打,冷冷地扫了一眼对方,“陆医生,别这样说他,不然我也会对你不客气。”
难得见到郁知意这副护犊子的模样,陆邵珩确认了对方脸上认真的神色,觉得,如果郁知意是个男人,这时候,大概就一个拳头招呼到自己脸上了,笑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霍纪寒是个护妻狂魔,郁小姐倒也又几分护夫狂魔的趋势,你们两……啧啧啧。”
郁知意保持沉默,并不想跟陆邵珩说话,她原本想好好问问他霍纪寒的身体情况如何了,虽然她之前也看过霍纪寒的检查报告,基本类似于她每年也会做的一次健康检查,但自从今天发现对方在吃盐酸阿米替林片,再联想到对方少数几次的情绪失控时,郁知意便有些担心了。
但是现在看来,这位陆医生,并没有那么为人医表。
陆邵珩无奈失笑,他在霍纪寒的面前,说不得郁知意一句不是,在郁知意的面前还说不得霍纪寒的一句不是了,做人难啊,做医生更难。
陆医生的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不过他依旧非常欠扁地问,“什么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霍纪寒现在正常,并不代表他以前没病,你天天跟他在一起,难道没有发现他有时候的情绪很反常么?”
郁知意皱眉,她不得不承认,陆邵珩说得对。
“郁小姐,听说过偏执性精神障碍么?”
郁知意沉着脸看过来,陆邵珩语气非常专业,继续说,“其实是精神病的一种分类,患者可以照常生活、工作,典型症状是妄想、幻觉,以自我中心、自命不凡、固执、多疑,最大的特征是,对妄想对象,具有极大的伤害力,俗称,暴力行为。”
郁知意听完了,冷冷地问,“陆医生,你要跟我说,霍纪寒有这个病么?”
陆邵珩不紧不慢地回答,“霍纪寒性格偏激,情绪易激动,没有安全感,暴力伤人,有被迫害妄想,当然,你也可以否认,但我说出这些,你一定可以在脑袋里想出那么一些细节对应上。”
郁知意沉默,虽然她想极力否认,但是,陆邵珩说的一点也没错。
但是,陆邵珩下一句话却是,“这些,都是偏执性精神病的症状,当然,霍纪寒身上,都有这些症状,不过你放心,霍纪寒每一次来做检查,他的脑ct、脑mri、生理上的精神状况,指标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问题。”
郁知意心里还在为陆邵珩前面的话感到担心,她可以不介意霍纪寒到底有没有病,但却不能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此刻听到这样的话,猛地抬头,对于陆邵珩这种反转性的话弄得心里像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眼睛恨不得把陆邵珩瞪出一个窟窿。
陆邵珩自然看见了这样的眼神,这时候不免庆幸,郁知意不是霍纪寒,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他出手。
“陆医生,这样吊人胃口,很有意思么?”
陆邵珩笑了笑,脸色却渐渐被一股认真和严肃取代,“霍纪寒的身体,至少从医学上的检查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有些过去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真的被确诊为精神病患过,不过,那不是我下的诊断。”
很认真的语气,郁知意沉默着转头去看陆邵珩,只见陆邵珩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静而严肃,如同在讲述一件严重的大事一般。
郁知意的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只听到陆邵珩声音低沉,缓缓说,“霍纪寒六岁的时候,被确诊为患有精神病,住进精神病院,治疗了两年。”
郁知意心里一紧,像被人抓住了心尖上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使劲地折腾,疼得她手心一阵发麻。
陆邵珩唇角带着点笑意,可眼神却冰冷冷,“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被放进了精神病院里,天天看到的,都是一群真正的疯子,当然,正常人是无法想象的,毕竟没有人六岁的时候被放进精神病院养过两年,并且所有人都告诉你,你有病,你不是一个正常人,你是个怪物,怪胎,跟那群疯子一样,长大之后,也会变成这样的疯子。”
说到这里,陆邵珩盯着医院白色墙壁的双眸微缩,转过头,看着郁知意:“别说一个小孩,就算是成年人,当所有人都觉得你有病的时候,就算原本没病,迟早也被逼出病来。”
郁知意手心紧紧攥着,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不,或者说,全身的痛感,都已经在蔓延了,为了那个叫做霍纪寒的男人,以至于再无感知。
她无法想象,才六岁,六岁的孩子,要怎么样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她很心疼霍纪寒,心疼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回到小时候,去将那个小男孩救出来,告诉他,他很好,他什么事也没有,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最好能抱抱他,将所有想要伤害他的人都挡住,不让他们靠近一步,然后保护着他,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
可是她不能,时光不能倒回,就算能,霍纪寒六岁的时候,她也才两岁,她还是一个站不稳的小孩子。
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