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刘元幽负手站立,眼神阴鸷,“只不过让他苟活几日罢了!”
闻言,如影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
刘璟,在她心里,就如天神一样的男人。她还记得,十年前,初见时,他不过十九岁,却已是战功斐然,一身白袍,不染纤尘。
她为他奉茶,却不小心烫了手,他就那样抓了她的手,问她可有伤着。她只是个低贱的婢女啊!而他可是大殷的四皇子,宁靖郡王……
然而他的关心是那样奢侈,如昙花一现。不!他心里只有卿城公主!那个才六岁,身材扁平,不谙世事的黄毛丫头。他的所有笑容和宠溺只对她一人!
何等不公平!
她在铜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明明生的花容月貌,魅惑人心。才十三岁的身体,已发育的玲珑有致,那些小太监日日跟在她后面献殷勤。可……为什么,他就是不屑一顾?不,她不相信,不相信正直血气方刚的刘璟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那样想着,也那样做了!
可他……根本没有多看一眼。
她跪在雪地里,任由那些宫女婆子羞辱。寒风刺的皮肤生疼,可也比不上她的心疼。
从此,她便恨毒了那个惺惺作态的卿城公主……
“如影姑娘可是还念着旧情?”刘元幽见她出神,不屑轻笑,“毕竟刘璟曾是你的主子!”
如影收起丝绪,淡淡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永远的主仆,有的只是彼此在乎的利益。陛下有北邯大军援助,定能平剿叛军,以显天威!”
……
“城儿!城儿!”
刘璟的梦里,满地的血,满地的尸体。昔日富丽堂皇的锦华宫已是血流成河。
他在那成堆的尸首里寻找,浓烈的血腥味比他在战场上闻到的还要让人窒息。
“哇……璟哥哥!纸鸢飞的好高好高啊!城儿好开心……”
耳畔传来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在宫墙一角,几个死去的宫女层层叠叠堆在一起,那笑声便是从那里面传出。
那些宫女,他记得,正是日常侍候女孩的贴身宫女。
“璟哥哥,救救城儿!城儿好痛!”
似魔音一般,女孩略显稚嫩的声音催命一般传入耳中。
“城儿!城儿!”
他快速奔过去,将那些已经僵硬的尸体搬开,那样冰冷的触感,越来越越让他害怕。
“璟哥哥,你的手上为什么这样多伤痕?”女孩白嫩的小手放在他手心,还带着刚吃完的杏仁糕的味道。
那样温暖,那样绵软的触感,他仍记忆犹新。而此刻,他碰到的却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死尸!而她,那个像精灵一般的女孩,是否也如她们一般,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思绪混乱中,眼前猛然出现一双眼睛,透过尸体的缝隙死死盯着他!
……
“城儿!”
刘璟醒过来,冷汗已湿了衣衫。
“爷!你醒了!”陈昱正端着汤药进来,门外守候的随风,李云峯等人闻声推门而进。
刘璟环视一圈,“她呢?她在哪?”
“姑娘她……”陈昱吞吞吐吐。
随风上前安慰道:“爷不必太忧心,刘元幽知道公主对您有多重要,必不会杀了她!只是会受些委屈!”
“公主?”李云峯一脸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随风转而看向一言不发的刘璟,“爷,刚得到消息,赫连翼带着三十万大军来助刘元幽平乱!眼下已到晖州!”
“他想来坐收渔利,本王便叫他有来无回,咳咳……”
因为激动,刘璟猛咳了几声,方才的梦境让他心里对赫连翼的仇恨就如燎原之火,愈烧愈烈。
“可目前我们的兵马加上晋翎军也不过五十万,即便赫连翼按兵不动,面对刘元幽的八十万禁军,也是一场苦战,且军中还有许多新兵,作战经验不足。若再厉兵秣马几月,胜算便会大的多!”
“不!”刘璟摇摇头,“不能再等了!”
没能救洛卿莹出来,他已是痛不欲生。她在晟京一日,他便煎熬一日!他只想立刻杀进去……
随风还想再劝,李云峯向他摇摇头。
“王爷重伤未愈,先修养几日,攻入晟京一事,等您伤愈再细细部署!”
刘璟闭上眼睛,意识到方才有些冲动,他作为主帅,一切都应以大局为重,不能让众将士白白送命!
“你们都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
凤梧宫。
菱儿兴冲冲跑进来。
“娘娘,陛下来了!您赶快换件鲜艳衣裳接驾吧!”
庸芷毓懒懒拨弄棋牌上的棋子。这副冷暖玉棋子触手生温,倒是她在这冷清的后宫里唯一的陪伴。
“娘娘,快些吧!陛下今日未擒到那叛贼,心里正窝着火呢!”
捻着棋子的手停在半空,“菱儿,别一口一个叛贼!”
起身,随意理了理衣衫,“走吧!”
正殿,刘元幽正喝着茶。
“臣妾贪睡,未能及时迎驾,望陛下恕罪!”
刘元幽抬头瞧了一眼,淡淡道:“朕赐给你的云锦缎呢?为何还穿的这般素净?”
庸芷毓面色不惊不喜,语气不冷不热。
“陛下恩赐,臣妾舍不得!不过,陛下想看臣妾穿得鲜艳,改日让绫锦院做来便是!”
“嗯!”刘元幽放下茶盏,靠在椅背上,“听闻你弹得一手好琴,今日朕心甚烦,你便为朕弹一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