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寒暄完毕,回了县城,各自回到自己的居所不提。
此时距离天下英雄大会开始还有三日。
距丰县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帝所居住的乾安殿内,此时正是午后,正是一日里光线最强阳气最重之时,可是殿内的太监和宫女们却觉得殿内阴冷昏暗。殿内还燃着数十支人臂粗细掺了香料的牛油巨烛,照亮了殿内每一寸角落,众太监和宫女还是觉得自己被一股湿冷阴暗的气团包裹着,忍不住微微战栗着。
殿内上首位置是一座绣着金龙的卧榻,一个五十余岁的男人坐在上面,白面细目,身材微胖,颌下三绺长髯,身着明黄色长袍,贵气逼人,但是目中无神,正在举着一个茶盏,微皱着眉头喝茶盏里的东西。
放下茶盏,男人吐出了一口气,似乎茶盏里的东西很难喝,如今终于喝完了。
大殿里想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陛下,这两日感觉如何?”循着声音,可以看到金色卧榻的下首还有一个绣墩,上面坐着一个面容古拙的黑袍老人,年纪看着在六十上下,双手放在膝上,正襟端坐,奇特的是,这老人的双手一只手肤色漆黑几近墨色,另一只手洁白如玉近乎透明。
这大殿上光线原本充足,但烛火加上室外光线照在黑袍老人身上时,似乎暗淡了些,仿佛老人身上有什么屏障扭曲了光线,使得他的身影显得若有若无起来。
卧榻之上的黄袍男人,就是当今南楚皇帝唐宣。他听了老人的问题,答道:“这两日好了很多,体力恢复了些。有劳国师了。”
被皇帝称为国师的黑袍老人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喜意,又说道:“陛下,老夫还是要说些陛下不爱听的话,身体之本在于肾,陛下肾水有亏,如不注意节制,只靠老夫以药调理,终究治不得根本。”
唐宣白面一红,点头道:“国师说的是,朕会注意的。”
黑袍老人张开口仿佛又要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出来,微微摇了摇头,换了一句话说道:“陛下若要好些了,明日便上朝罢,多日不理朝政,于国事无益。”
唐宣似乎很怵这位国师,见他如此说,赶忙答应道:“国师放心,朕明日便上朝。”
黑袍老人待要再说两句,殿外忽然有太监唱道:“长安公主驾到!”
唐宣闻听面露喜色,道了声:“传!”
黑袍老人闻听躬身施礼道:“请陛下与公主叙话,老夫告退。”
唐宣道:“国师辛苦,明日请国师再来叙话。”
老者施礼为答,转身出点去了。老者出殿时走过站列殿侧的一众太监宫女时,无人敢抬头看他,众人只觉得老人走过自己身前时,身周阴冷的感觉又重了几分。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直至老者走出殿外,众太监和宫女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者缓步走出殿外,眯眼看了看天空,见阳光正好,眉间不禁舒缓了些。迎面走来一众人,当先一人是一个一袭白色盛装的美妇,风华无双,在一众宫女簇拥下袅袅走来,与黑袍老者打了个照面,停下步伐微微躬身道:“国师。”
黑袍老者也缓缓躬身道:“长安公主。”
打过招呼两人相视微微一笑,错身而过,气氛融洽。但不知怎地,长安公主身后的众宫女忽然在日头下感到一阵寒意,身上不约而同爆起了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