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看了看自己那条包扎着厚厚绷带的胳膊,神情由悲愤转为自责。
“直到那一刻,我才醒悟这场会议是巴松与科塔尔叔侄俩设下的圈套,那个大地精外交官麦金尼很可能也有份参与阴谋,而我竟如此迟钝,直到悲剧发生过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卷入一场血腥的政变。”
“幸而会场中还有不少我父亲的支持者,在他们的拼死保护下,我总算是逃出巴松和科塔尔的魔爪,连夜离开冷血部落,在沼泽中甩开巴松和科塔尔派来的追兵,一个人独自逃亡……”
“我在沼泽中漫无目的的狂奔,不知不觉中走到沼泽边缘,清澈的德林河水在我脚下流淌,我看到河流对面有一片安静祥和的房舍,猜想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人类聚居的德林镇。”
“当时我已经走投无路,身负重伤,身后还有追兵,明知道自己不受人类欢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德林镇……”
“我看到镇口有卫兵把守,只好折回河边,潜水溯流而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警戒带,在水车附近爬上岸堤,看到河边空旷地带堆积如山的圆木,猜到这应该是一家锯木厂,就悄悄钻进木材堆里躲了起来。”
“我躺在木材堆里,伤口不停地流血,浑身打颤,意识渐变模糊,死神的足音仿佛就在耳边回荡……”维斯目光转向迪克和罗杰,眼中满是感激,“在那个濒临死亡的夜晚,在我最痛苦绝望的那一刻,承蒙吾主塞缪安亚保佑,两位好心的丁道尔先生如同天使来到我的面前,把我从死亡边缘拖了回来。”
“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罗杰接替维斯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维斯躲藏的地方恰好是我家的伐木场,昨天早上我和迪克去河边钓鱼,无意间看到河滩草地上有血迹,就顺着血迹一路追踪到伐木场深处,发现一个受伤的蜥蜴人昏倒在木材堆里。我们把这位奄奄一息的陌生人带回家,帮他敷药止血,包扎伤口,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才苏醒过来,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和来历,就这样,我们结识了维斯。”
“当我们得知发生在沼泽中的那场政变,都意识到维斯的处境很危险,一方面得尽快通知民兵加强巡逻,防备巴松和科塔尔叛乱集团派遣间谍或者刺客潜入德林镇追寻维斯,同时还得为维斯安排一处可供安心养伤的避难所。”
“最初我和迪克都认为应该请父亲出面庇护维斯,可惜我们的镇长先生简直铁石心肠,当他得知冷血部落发生的变故,就冷冰冰的告诉维斯‘德林镇既无义务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为一位失势的蜥蜴人王子提供政治避难’,为免激怒篡权上位的科塔尔一党,我父亲还勒令维斯在天黑之前离开德林镇,唯恐科塔尔一党以这位可怜的逃亡者为借口向本镇宣战。”罗杰耸肩摊手,对父亲的决断不以为然。
“虽说这是老爸的命令,可我们实在不忍心将维斯赶出德林镇,那不就等于把他往火坑里推?”迪克忿忿不平的话语中流露出纯粹的正义感和同情心,“我和罗杰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不能按照老爸的意思办,然而我们也不敢公开违抗镇长老爷的命令,所以就装作服从他的命令,护送维斯出镇,其实走出镇口不远我们就绕回来,钻进后山树林。乔安,你大概也料想的到,包括我父亲以及多数镇议员在内,都不赞成收留维斯,这样一来维斯就不能在镇上公开露面,我们只能设法把他藏在一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
“比如我家的树林中?”乔安问。
“镇上人人皆知‘怪老头’泰尔脾气很坏,即便不怕怪老头,也担心被怪老头的法师外孙施法变成老鼠什么的,通常不会有人跑到树林里来自讨麻烦,所以我和罗杰决定把维斯送到你家树林里暂时躲避几天。”迪克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三人大概是在黄昏时分来到林间小屋,当时屋里没人,于是我们就让维斯在小屋里等候,我和罗杰下山去你家找你说明情况,结果还没走出树林就听见杰米叫个不停,还有比狼嚎更加响亮、恐怖、前所未闻的野兽咆哮……”迪克忍不住朝坐在对面壁炉跟前、显得很温顺的灰袋兽偷瞟一眼,“我们预感到情况不妙,赶紧原路折回来,恰好看见你与维斯对峙,连忙跑出来澄清误会,还好我们来得及时,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冲突。”
罗杰的心思比哥哥迪克更细致,见乔安一言不发,猜出他不情愿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收起笑容正色道:“乔安,你可能觉得我和迪克在帮助维斯这件事上纯属自讨麻烦,其实我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出于同情维斯的遭遇,还有更深远的考虑。”
“更深远的考虑?”乔安半信半疑地望向罗杰,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维斯刚才讲述了冷血部落发生的那起政变,在我看来这场悲剧并非偶然,根源在于以米里克长老和维斯为首的‘保守派’与巴松长老为代表的‘激进派’之间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罗杰侃侃而谈,“巴松一党主张联合地精一族对外扩张,掠夺人类城镇的财富,米里克长老则反对这种富有侵略性的主张,坚守蜥蜴人一族的中立传统,双方的争执最终引发一场血腥的政变,结果米里克长老遭科塔尔暗杀,维斯负伤逃亡,科塔尔与巴松一党篡夺了冷血部落的权力,接下来必定要大肆清洗当初支持米里克长老的那派势力,废除米里克时代的中立原则,改为推行更激进的政策,那么可想而知,叛徒掌权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