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深秋的天气,吹进袖间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若是再下上一场细雨,便算得上是冷了,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添上几件衣服。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秋日里本来就是这样的呢,道寒路冷,风凉叶黄,人都说秋日凄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半截仙终归是去了他妻子的坟前,那是一座荒坡上的孤坟,就像她生前那样,显得有些孤苦无依。
那日的风很大,卷动着人身上的衣袍,鼓鼓作响。
半截仙又变了一个模样,变成了一个寻常普通的中年男人,不过或许这便是他真正的模样,李驷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自然也分不清楚。
他没有带着往日的嬉笑,只是不言不语地站在坟前,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反而叫人说不清楚他的神色。
等到他看完孤坟前的石碑,跪坐下来的时候,风更大了,当然这也许也只是错觉而已。
坟前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单薄,也有些佝偻。
李驷站在土坡的后面,靠在一棵枯树边,静静地等着。
一片落叶落了下来,被他接在了手里,随意地把玩着。
枯黄色的落叶在指间缓缓地转动,遮掩着那座孤坟和那跪着的一人。
萧木秋是在入夜之后才来的,在天上阴云终于积压不住,下起了一些小雨的时候。
他从远处走来,走到了李驷的身边,手里难得的没有拿着折扇,而是一叠丧纸。
看着不远处跪在坟前的半截仙,他低下了眼睛,将手中的丧纸扬上了半空。
白色的纸片在风里被吹得散开,飞向了荒坡的远处,等到落在地上的时候,又被小雨打湿,沾在了尘土里。
这一日,应该称得上是风雨飘摇了。
就像是这一片江湖。
就像是萧木秋成立风雨飘摇楼的时候,眼中所见的情景一样。
黑云低压,风雨欲来,而这个世上的人,皆飘摇不止。
看着半截仙,萧木秋沉默了半响,走了上去,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半截仙的身上。
然后直起身来,转身离开。
“看完她之后,你想去哪便去哪吧。”
萧木秋说道,走下了山坡。
其实这些年来,他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半截仙为他们母子做的事。
只是,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自己的这位生父了。
风雨里,萧木秋披在半截仙身上的锦衣落了风尘,他自己走过了李驷的身边,看了一眼李驷,说道。
“我欠你一件事,任何事,你说,我便去做。”
说罢,他低下头,走进了风雨里,衣带飘摇。
李驷看着那人走远,转过头来叹了口气,松开了手里的落叶,任由它随风飞去。
人都说江湖逍遥,但这江湖上真的有人能够逍遥吗。
有人说李驷能,可事实上,他真的能吗,他只是如同一片落叶一般,无根无枝,随风而走罢了。
······
古道茶凉,一处茶摊里,李驷正坐在一张桌边喝茶。
半截仙的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也不知道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还在那座酒楼里帮工,又或者去收集他最爱的消息去了,也可能在哪个酒家里买醉?
谁知道呢,总之他又换了张脸,走进了人群里。
不过这样看来,没有一张真正的脸有时也是一件悲事吧,永远只能孤身一人。
这也难怪他总是会来找李驷,大概因为李驷已经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茶水里倒映着人影,李驷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耳边又传来了邻桌的人谈话的声音。
倒不是李驷故意去听,而是以他的耳力,除非故意不去听,否则很难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你听说这段时间江湖上的怪事了吗?”这是邻桌的一个矮小男人说的话。
“呵,你又不是江湖人,管江湖事干什么?”另一个相对高大的男人嗤笑道。
“嘿,闲来无事还不能聊聊了啊,我也是听人说的,最近江湖上,总是死人。”
矮小的男人喝了口茶,将茶碗放在了桌上。
“霍,还真是新奇,那你倒是说说,江湖上有哪天是不死人的?”高大的男人倒着茶水,好笑的说道。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矮小的男人摇着手:“我说的那些死人,死法都很特别。”
“哦?”高大的男人像是有一些兴趣:“怎么个特别法。”
“我听说,他们死的时候,胸口都被开了一个大洞,而且神情都很惊恐。”
“大洞?”
······
高大和矮小的男人还在聊着,李驷却没有再听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一路上,他已经听人说了好几次了。
最近的江湖上常有行路人被杀死在路上,死相惊恐,胸前有一个大洞,就像是被人用手臂贯穿的一样。
一开始只是死了几个,还没有人在意,但是后来越死越多,甚至有些有名有姓的好手都栽在其中,也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件事。
穿胸杀人,这与其说是一种杀人手法,倒不如说是一种杀人习惯,因为被杀死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死的。
这说明杀人的人很可能练的是一种特别的功法,所以不用兵器,就像李驷自己一样。
而且他应该对自己的很有自信,所以才总会用一种方式杀人,简单直白,一击毙命,也完全不怕别人会躲过去。
高手杀人一般都有这样的习惯,只用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