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比较重要的中转站有忠州仓、万县仓与巫山仓,皆由孔家与赵营合资建设。但有了仓库还不够,外人新立船埠头哪有不拜当地码头的道理?故此陆其清走川除了寻访商贾外,另一项重任便是打通这些地方实力派,请求他们照拂本地仓库。通过孔庆年的引荐,陆其清得以陆续找到了门路。在忠州,为石宝寨游击谭弘;在万县,为云阳镇先前锋营参将王祥;在巫山县,为大宁营参将刘贵。
谭弘与王祥都是赵营第一次入川时老对手,这俩人输给赵营却并不以为耻,谁让赵营现在雄霸楚北、赵当世又官运亨通呢。
特别是谭弘,对赵当世非常崇拜,人前从不称其名讳,口口声声都是“赵总镇”、“赵帅”、“赵公”或“赵少保”,逢人便提他曾经与赵营对阵之事,仿佛那时候就是他人生的巅峰。他所在的谭家在万县世代豪强,平日里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事没少做,谭弘小时候就经常跟着祖父、父亲出门“狩猎”,掳掠邻近州县的百姓劫夺资财几如家常便饭。他自己后来掌兵,亦时常外出抄掠人口、袭击商队,可以说七分兵三分匪。习气相似,由此对赵当世有着天生的好感、对赵营的发迹有着不由自主的向往。
因此故,一听说陆其清代表赵营做事,当前驻防忠州石宝寨的谭弘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帮忙周全,除此之外,他还主动提出,可以牵线搭桥,让万县天生城的族弟谭诣出力照看那边的万县仓,陆其清自无不允之理。
王祥不是谭弘那样热血激昂的年轻人,他对赵营无感。不过,陆其清了解到他在夔州、保宁两府交界处有些烦心事,所以对症下药,成功取得了他的支持。
刘贵亦曾对抗过赵营,对赵营印象不好。然而此人贪财,金银财宝献上,对赵营的印象立刻大好。与赵营合作,不在话下。
此外各地仓库每年都会将整年的货运价值折算出部分利润作为酬劳礼金交给这些地方仓库的“保护者”,也算是赵营与他们正式建立携手关系的心意。
陆其清一大段话说完,端茶润口,赵当世问道:“王祥在夔州、保宁两府交界处有什么烦心事?”想了想又道,“莫非与覃先生他们有关?”与陆其清一并入川的还有覃奇功、邓龙野、郑时齐等开拓川事的一伙人。
“主公神机妙算。”陆其清叹道,“属下刚要接着说他们的情况。”
“他们进展如何了?”
“有覃先生运筹帷幄、邓将军奋勇无敌,开拓四川之事如火如荼。”陆其清笑着说道,“属下等人到了沿口镇就分别了,期间没怎么联系,不过两个月前属下有次回到沿口镇,孔当家就将两封信交给属下。都是覃先生写的,一封我启,一封主公启。”说着从襟中抽出信递给赵当世。
赵当世看信时他继续说道:“给属下的信上说,陕西近来有贼窜进四川,聚集广元县的百丈关一带,这些贼寇多是陕西三边逃兵,战力不俗,所以有好几部川军都想延揽他们为自己效力。”
“王祥就是其中之一咯?”
“正是,不过他派遣游说的人遇上了对手,因为广元守备杨展也恰好有收伏这些贼寇的念头。”
“杨展......这人什么来历?”
陆其清回道:“此人乃崇祯十年武进士,骁勇绝伦、慷慨好义,在川北很有威望。比起王祥,吸引力自然更大。”又道,“王祥不甘心放弃那股善战的贼寇,但却没什么好的法子,可正巧覃先生也在与那股贼寇往来,是以我对王祥说正可将水搅浑,为他牟取最大的利益,他于是同意了为我营看护万县仓的事。”
赵当世这时候把信看的差不多,付在桌上道:“覃先生给我的信里说,他也要将百丈关的贼寇收为己用呢。”
陆其清点着头道:“覃先生足智多谋,他出马的话,王祥和杨展看来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当世笑道:“尚未可知,静观其变。川事刚刚起步,如果能收得百战老兵,自是大大的助益。”指了指信道,“信上都是他那边近来的详情,就不拿出来细论了。”
陆其清拱手道:“是。川中运来的第一批货物月初刚从襄阳府的码头卸下,如今都在范河城清点入仓,一切都顺遂。再过两个月还有一批......”
赵当世和他又聊了会儿,视线移到朱常法身上。被朱常法发现,回了一个微笑。
“说吧,你俩怎么搭上伙的?”赵当世不问朱常法,而问陆其清。
陆其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朱常法忍不住道:“没什么不好说的,是我偷跑出了王府,扮作负责背行李的使唤小厮混到了入川的队伍里。”
“主公,是属下大意了,直到沿口镇才......才发觉王爷的身份,不然......”陆其清紧张解释。
“别嘴硬,你就算在襄阳府把我认出来,也赶不走我!”朱常法一眼瞪过去,陆其清立刻垂头不语。
赵当世苦笑道:“王爷,去川中不是下江南,路远地险好生奔波。你要出府放风,不必溜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吧。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你以为我是出去玩儿呢?”朱常法摇头晃脑着,姿态好不得意,“实话告诉你,这次若无本王爷倾力相助,你去瑞藩提亲的事,怕早就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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