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刘预把这些随身带来的文书,一一发给了青州军的部将。
“将军,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啊,将军,不是应该抢那些狗大户吗,发这种东西干什么?”
面对一群不明就里的部将,刘预不禁有些无语。
“这些都是加盖了兖州刺史大印的户调令。”
“户调令?那是什么东西?”
刘预继续说到。
“这户调令,也就是税赋的征收令。”
刘预拿过一张所谓的“户调令”,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这上面写着某家某户,因为占田荫客超出限制,所以需要立刻补齐过去十年的户调赋税。”
“哦,还有,超过数量的荫客也必须跟随前往官府编户登记在册。”
“至于哪一家应该有什么样的标准,你们每个人拿到的户调令上都是写的明白的。”
原来如此,这些青州军的部将,这才明白,原来这些户调令就可以让他们“依法合规”的搔刮那些豪强。
“将军,这上面为什么盖着兖州刺史袁的大印?”
终于有一个认字的青州军部将看懂了一些。
“废话,我们现在是在兖州,这里是鄄城,我们都是替兖州刺史代劳的客军,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得留袁孚的大名。”
“你们记住,一定要按照户调令上面的数量,追缴这些豪强的税赋和荫客,不准随意的加减。”
西晋实行的是占田荫客制度,占田制规定了每个丁口可以拥有的最大田地数量,男子一人有权占土地七十亩,女子三十亩。这是应种土地的限额,不是实际授与的地数额,实际的实行中,普通的农民远远拥有不了那么多的土地,而那些大大小小的豪强却都是拥有远远超出占田制规定的田亩数量。
而荫客制度,就是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拥有免除多少名额的赋税的权力,虽然晋武帝好几次颁布诏令,说是要大力整顿荫客制度,杜绝任何超员荫客的现象,但是,就是在晋武帝司马炎一朝,这种制度彻彻底底被打破,大小的豪强都拥有远超规定的荫客,逃免的税赋更是惊人。
刘预在制作这些户调令的时候,早已经根据鄄城官吏的描述,知道各家各户豪强的真是实力,这些户调令,也就是“抢劫令”上追缴的赋税丁口,虽然都足以让这些豪强心疼,但都是可以痛痛快快当场兑现的数额,不然的话,就算是刘预他们狮子大开口,要出一个高上天的价码,这些豪强不仅拿不出来不说,还得急眼起来。
至于,这些假借户调令名义的抢掠,会不会激起鄄城,乃至兖州士族豪强的反感和敌视,经过两天的思考,刘预已经彻底看开了。
在没有刘预的西晋历史上,石勒的这一次围攻鄄城,只用了一个月就把这座兖州第一城攻破了,石勒率领的胡虏贼寇把鄄城抢掠一空,这城中的豪强也都是遭了殃,但是等到两年后石勒控制河北之后,兖州的这些豪强却都是一个个匍匐到了石勒羯胡zhe的麾下,哪怕北伐的祖逖大军已经收复河南豫州大部,这些兖州豪强却无一人敢相应。
对于这些豪强,刘预已经看开了,如果这些豪强原因归附自己,他可以把他们一视同仁,但是在这之前,他必须先把自己之前救了鄄城一命的报酬取回来。
至于收取的手段,会不会让兖州豪强敌视自己,刘预觉得自己处于如今的这个境地,已经不可能做出让所有的人都满意的行为了,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会不可避免的得罪某一些人,既然这样,他只能让自己最核心的手下得利,让关系最疏远的人受损了。
而且,等到这一次刘预率领青州军返回青州,他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再进入兖州了,不仅是因为兖州将来是一个大泥潭,还因为他要在青州踏踏实实的消化掉这些新招纳的人口,利用这些劳动力把青州经营起来。
所以,只要能从鄄城的豪强手中敲诈一笔,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当然,真正实施的过程可能并不那么利索,不过这些手持“户调令”代替兖州刺史追缴赋税的青州军将领可都是人人手里攥着刀剑的,到时候不怕这些豪强不听话。
在安排了这些青州军将领,率领手下士兵前去各家豪强砸门追缴赋税丁口的时候,刘预又命令刚刚投降兖州军士兵,开始按照户籍,在鄄城内大索编户小民,他要把整个鄄城能搜刮到的人力统统带到青州去。
反正,刘预知道如果自己率领青州军回到青州后,要是鄄城再遇到胡虏贼寇的围攻,不可能再有任何人来救援了,到了那个时候,谁攻破了鄄城,那这里面的人口也就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了。
与其将来便宜了胡虏贼寇,刘预还不如立刻把这些人迁移到青州,这样一来,整个鄄城就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城中的豪强也都得离开城池,返回各自的坞堡了,这样一来,刘预还能无形中搭救不少豪强的性命。
一想到,自己竟然又无意中搭救了不少豪强性命,刘预就为自己将要面临豪强的诅咒痛骂而自怜。
很快,青州军入城之后,真个鄄城中的人声嘈杂和喧哗,比之前兖州兵和流民军作乱的时候更加吵闹了起来。
各个里巷,都是充满了编户小民的抽泣哭声,这些人被凶神恶煞的兖州兵挨家挨户的逼迫,收拾行囊,要在天黑之前出城露宿,然后